贺从行叹了一口气,还是主动先开了口:“陛下,您也知道,昨日那刺客的匕首上是掺了毒的。一山都难容二虎,而百日乐又是天下少见的奇毒,哪里能够容得下新毒?娘娘已中百日乐,此时再添新毒,便是暂时无恙,也会激起百日乐的毒性。换句话说:百日乐现在随时都可能发作,到时候毒入肺腑才是真正的无救。所以,我们必须赶在百日乐生变之前,开始我们预定的解毒计划.......”
皇帝的手就抓在紫檀木机的边角上,手指紧绷,因为用力太过的缘故发出轻微的声音,似乎只差一点就要将那小角都捏碎了。但是,他的面色却仍旧是极冷定的,他很快便收回手,重又端起木几上的一盏茶,低头喝了一口略润了润喉咙,然后才缓缓道:“如果现在就开始解毒,那之前做的努力岂不白费了大半?”
贺从行心知皇帝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但他还是认真的回答道:“陛下,现在解毒,或许只是白废了大半的努力;可若是再拖下去,百日乐毒发,那便是再也救治不及了。”
皇帝听到这话,终于抬眼看入了贺从行的眼里:“朕记得,你先前和朕说过,你有七成半的把握?”
贺从行顿了一下,他自然是知道皇帝此时说起这个是因为什么,但是他作为医者,哪怕有些残忍但也必须要将实话告诉对方:“现今仓促解毒,不仅皇后和顾姑娘的身体都还没来得及调整到最佳状态,解毒剂的配比和服用时的剂量问题也还没有真正解决。陛下,现在解毒,至多只有五成把握.......”
话声还未落下,皇帝已经把手上的茶盏丢了出来。
好在,皇帝还有一二的理智,至少没把茶盏丢贺从行和贺希行的身上,那茶盏落在地毯上,虽然地毯柔软但薄如蝉翼的瓷壁还是立时便碎了开来,茶水和茶叶一起流了出来,在猩红色织金地毯上留下水痕,茶香袅袅却无端端的叫人心惊肉跳。
贺从行紧绷着脸,尽量维持镇定,一侧的贺希行却是险些吓得跳起来。
贺希行到底还是傻人胆子大,他用眼角余光瞧了瞧自家师兄的脸色,再瞧一瞧皇帝的脸色,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陛下,娘娘那里估计也是快要醒了,您要不然先过去看看娘娘?”他小心翼翼的道,“不过,解毒这事您肯定还是要早点作出准备,最迟今晚......”
“行了!”皇帝终于出声打断了贺希行的话,忽而从榻上站起身来。
与此同时,皇帝那如同刀片一般锋利雪亮的目光沉沉的在贺从行还有贺希行身上掠过,仿佛是要穿透皮肉,直直的戳进心头。
贺从行和贺希行只觉得脊背都要被汗水打湿了。
好在,皇帝很快便收回了目光,他面如冰雪,负手于后,淡淡道:“朕知道了,既然你们都说了宜早不宜迟,那么朕便信你们一次。”说罢,他抬步往外走去,声音如凉彻肌骨的冷风,又冷又沉,“你们先去准备吧,别让朕失望.......”
贺从行和贺希行目送着皇帝离开,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贺希行简直想要骂娘,但他想着皇帝那冷得要冻死人的气场还是焉了吧唧的把脏话什么的都收了回去,反到是心情复杂的叹了一口气:“师兄,你说皇后娘娘这运气......也真是够倒霉的!”
这倒霉二字,也不知道说的是沈采采这位皇后,还是贺希行自己。
贺从行已缓过神来,反倒教训起多嘴多舌的师弟:“少说闲话!”他语声一凝,又道,“既然陛下已经同意并且让我们着手准备,你去顾姑娘那里跑一趟——这解毒剂,最重要的药引还是她。”
贺希行连忙点头,这才跑了两步又苦着脸回头去看贺从行:“师兄你又坑我!”他简直是痛彻心扉,“顾姑娘现在肯定是和皇后娘娘在一起,我这时候过去,岂不是又和陛下撞上了?!”他好不容易才从虎口逃生,怎么又要跑着去虎口?
这不就是送死吗?!
贺从行凉凉的扫了贺希行一眼,铁石心肠的道:“快去!”
师兄有命,贺希行只好咬咬牙,嘤嘤嘤的去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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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回内殿的时候,沈采采已经缓过神来了,正靠坐在床头喝着她的粥——她毕竟是刚醒来不久,喝了半盏蜜水后又觉得肚里饥饿,这就让顾沅沅把清墨等人叫了进来。有了清墨,沈采采不一时便吃上了厨房那儿才出来的热粥。
沈采采饿得很,一气儿喝了大半碗的加了椰奶和冰糖的燕窝粥。她见着皇帝来了,倒是先把粥碗搁了下来,没话找话的问皇帝道:“你早膳用了没?”
此时此刻,皇帝的心情简直是糟糕到了极点。但是,他也不愿因此而对沈采采摆脸色。又或者说,他看着沈采采时也摆不出什么脸色。
皇帝免了众人的礼,抬步往榻边走了几步,勉强扯出一点笑容来,轻声与沈采采说道:“还没。”这样糟糕的心情,他哪里还能够用的下什么早膳?
沈采采闻言一顿,随即便挑了挑眉。她原就生的眉目盈盈,这秀眉一挑,越发显得眸光灵动,好似一弯春水往人脸上去。她似是没有察觉到皇帝这糟糕的心情,反到是笑盈盈的与他说道:“那正好,你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