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晋王再接再厉,又凑上来,用大家都可以听见的声音来和沈采采说“悄悄话”——“皇兄说他惹你生气了,让我来帮他说几句话呢......”
这一下,皇帝再绷不住脸,不甚自在的咳嗽了两声,抬起手把乱窜的晋王又给拉回位置上,挤出两个字来:“坐好。”
沈采采目光在这两兄弟的脸上一转,那满肚子的气不知怎么的又去了不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正好清墨端着茶上来了,沈采采便从茶盘里接了茶盏,把那张温热的普洱茶递给皇帝,那碗新沏的碧螺春递给晋王,自己则是端了一杯玫瑰花蜜茶喝着。
不过,她喝茶时瞧了眼皇帝这脸色,倒是又有些想笑:“看陛下这脸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惹你生气了呢。”
皇帝正接了茶,低头喝茶,听到沈采采这话,他险些又呛出来,好在他素是端肃,此时也能端着茶盏掩了掩面上的神色,厚着脸皮转口问道:“你不生气了?”
沈采采瞪他一眼,想起昨日的事以及梦中的事情,她的心情多少还是有些复杂的。要说不气,那是不可能的,可若说真气好像又发不出火来......
想了片刻,沈采采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陛下昨日究竟为何要如此。”
皇帝闻言,终于找着了甩锅的机会,立时便毫不犹豫的把锅甩给了孙宗田:“昨日朕与孙卿说事,正好去岁说了要赏他几坛御酒,索性便陪他喝了几杯。他也是酒后胡言惯了,多说了几句。朕喝得有些晕头,就信了他的鬼话......”
沈采采没有说话,皇帝便厚着脸皮凑过去,贴着沈采采的耳边,低声认错道:“好了,这回是我错了,下回一定不再做这种事了。你再信我一回?”
皇帝的鼻息贴得太紧,那温热的气息几乎便似熔岩,能将人给烧得连骨头都不剩。
沈采采稍稍出了下神,下意识的往边上退了退,待反应过来才又扯出虚伪的笑容,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陛下金口玉言,我又怎敢不信。”
虽然沈采采这话有些口不应心,但她这话也是默认了揭过此事。
皇帝松了一口气,又在心里道:虽然不能再装醉,可是听孙宗田那日的话,装病装伤什么的似乎也不错?皇帝心里琢磨着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面上倒是越发的沉静莫测。
晋王憋了一会儿,眼见着皇兄和皇嫂也不吵了,这便又欢欢喜喜的说起了他的事情:“对了,明天就要会考贴榜了,到时候我要去赌坊看看——上回我压了二十两银子,指不定能赢回一百两呢。”
沈采采暗道:就你手上那端着的茶盏怕都不止一百两呢。
不过,她转念一想又觉得晋王怕是不在乎这些的——晋王一出生就长在宫里,怕还没有真正接触过银钱之类的事情。虽说,因为前朝末帝的缘故,他三岁前还与元贞皇后一同在末帝后宫里熬日子,但也正因如此,待得太.祖皇帝登基,对着幼子自是百倍的愧疚痛爱,就连皇帝这做哥哥的也格外顾惜他.......所以,晋王大约也就是整日里闷在宫里无聊,难得出一趟宫,这才得了些兴趣。
这般想着,沈采采不由逗他:“就算那祝修文考不中会元,那也不一定就是你选的朱丹啊。”
晋王这便鼓了腮帮,带了点难得的孩子气,哼哼道:“反正,到了明天,肯定是我赢的!”
沈采采不禁一笑,笑过了之后又往皇帝的方向看了一眼——按理来说,会试排名肯定是需要先在御前过眼的,既然是明日张榜,那现今皇帝八成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皇帝自是注意到了沈采采那看过来的目光。可他面色不动,依旧是眼睑低垂,垂眸看着手中茶盏,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
沈采采总觉得他看上去有点欠揍,那模样活似在引诱人“想提早知道答案?来问朕啊\(^o^)/~”
沈采采哼了两声,只端着茶盏喝茶,连眼角余光都懒得往他身上扫——反正又不是她在赌坊压了银子,有她什么事?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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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礼部果是准时把会试的名次榜单贴了上去。
虽说天气不大好,外头还有些小雨,但这么一点小雨实在是一点也不影响礼部公布会试名次时街头热火朝天的盛况。
先前虽有会试考题泄露之事,但因为皇帝的缘故,礼部临时换了考题,这考题泄露之事也就这样半遮半掩的过去了。那些买了考题的士子也只是暗地里骂几句——毕竟,哪怕是他们心存侥幸的掏钱买了所谓的会试真题,心里也不是完全相信这就是真的。眼见着买来的题目对不上,除却那寥寥几个真正知道内情的人之外,有钱的在肚里骂自己傻;没钱的在肚里骂奸商骗钱.....
不过,这作弊的事总是不好与外说的,这些人便是吃了苦头也只得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只有礼部侍郎吕四象比较倒霉,郑启昌视他为棋子,刘尚德把他当做吃里扒外的内奸,皇帝拿他做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好在,吕四象也都六十好几了,虽然有些不大甘心,但回头想想自己这年纪也确实是不小了,现下又恶了顶头上司刘尚德和皇帝,终究还是老老实实的认了命,收拾下行李准备去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