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这才得以扩建了一番,几个阁臣终于能够一人一间值房。但是,哪怕如此,这值房的办公条件肯定还是比不上六部高官的一人一套院。许多年纪太大、身体不大好的阁臣若是无事也不怎么喜欢在哪里呆着,只是因为内阁需要直接对皇帝负责,所以无论何时值房里都得有人,以备皇帝召见垂问。
这一次,内阁次辅、礼部尚书刘尚德正好在值房,这便跟着周春海来见驾了。
刘尚德算是六部里尚书里年纪较轻的了,现今才四十许,白面长须,穿着一身大红蟒袍,倒很有几分斯文气派的模样。他入书房后,先是恭恭敬敬的与皇帝见了礼,然后才开口:“陛下传臣过来,不知有何吩咐?”
正伏案批阅奏折的皇帝似乎才醒过神来,抬起头看了刘尚德一眼,淡淡道:“刘卿起来说话吧。”说罢,他伸手将玉砚边上的那本搁了很久的折子抽出来,丢给边上伺候的周春海,道,“把折子拿给刘卿看看。”
周春海抬着双手接过那折子,小心翼翼的递与那下首的刘尚德。
刘尚德接了折子看了两眼,心里便有数了:这是内阁报上去的春闱主考人选。
春闺是大事,哪怕是皇帝也得上心,像宋昌宗就曾经为天下学子写过一首诗,鼓励世人苦读六经,科举入朝:“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若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其实,元昭元年,皇帝登基第一年按理便该开恩科。只是那会儿首辅郑启昌出手稍微压了一下,皇帝似乎也不在意,这事就给搁了下去。所以真算起来,这元昭三年的春闱确实是皇帝登基以来的第一次恩科,进士又是所谓的天子门生,颇有些意义,也难怪皇帝会格外看重些。
刘尚德面色不变,只恭谨的问道:“陛下,可是这主考人选有什么问题?”
这主考人选乃是内阁一起拟出来的,连刘尚德自己也都在里面,分别是:礼部尚书刘尚德;工部尚书苏为民;户部尚书许耀宗;左都御史薛保宜,全都是朝中资历深厚的人物。
“这倒没有什么,这折子里的几位大人,包括刘卿你都是我大齐重臣,自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只是.......”皇帝语音一转,倒是笑了笑,“只是,朕觉得这到底是朕登基以来第一次开恩科,心里头倒是想要选个年轻些的。”
刘尚德一顿,随即便道:“不知陛下属意何人?”
皇帝长眉一挑,那漫不经心的笑容里便显出几分锋利来:“吏部左侍郎何宣,如何?”
刘尚德闻言一顿,随即便伏地叩拜,沉声道:“陛下,恩科乃是大事,何宣资历尚浅,何以能当如此重任?”
皇帝的声音倒仍旧不紧不慢:“嗯,他资历是浅了些。不过年轻人嘛,总是要多历练历练,多敲打敲打,这日后才能堪用啊。”
刘尚德还欲再谏,只是抬首对上皇帝的目光,便好似被人兜头浇了一桶的冰水,转瞬之间便又明白过来:这主考人选确实重要,可更重要的却是皇帝那句“日后才能堪用”——皇帝现今明里说的是科举,暗里想的只怕还是那个吏部尚书的位置。
自去年底,吏部尚书李诚被皇帝寻了错处,不得不乞骸骨归乡,这吏部尚书的位置便空了下来。吏部乃六部之首,吏部尚书掌管官员升迁任免,号称天官,分量极重。故而这尚书位空下之后,朝中上下包括皇帝也都盯着这位置。首辅郑启昌的妻弟钱子章乃是吏部右侍郎,正是首辅一派力推的人选;而皇帝却属意吏部左侍郎何宣。
两方争持不下,这才把这位置空到了现在。
而皇帝现今要点何宣为春闱主考,只怕也是要给何宣尚浅的资历多添一笔,日后再提要让何宣接吏部尚书位置的时候自然也就显得顺理成章的多了。
刘尚德想透了这一点,心下更添几分凛然,好一会儿才斟酌着道:“陛下,若点何侍郎为主考官,这副主考的人选就更不好选了......”本来嘛,主考选个尚书,副主考选个侍郎,这么个阵容也算是对得起皇帝登基以来第一次恩科的架势了。可若是让何侍郎为主考,这副主考的位置只怕还要再考虑——要是来个资历太厚的副主考压了主考官,岂不是要糟。
皇帝笑了一下:“没事,副主考还有其余监考人员,你们内阁接着再议就是了。”
这便是明摆了要选何宣。
刘尚德还欲再说,皇帝便已摆摆手:“行了,你把这折子拿回内阁,和郑首辅说一声,好好再议一议副主考和其余监考人员的名单吧。”说到这里,皇帝的脸色也跟着端正起来,郑重其事的道,“马上就要春闱了,这事可不能再拖了,你们也要加紧处理才是。”
刘尚德不免暗道:这折子上月便递了,还不是皇帝一直压着,这才拖到现在?现今离春闱只剩下十多天,才找人说这事,这不明摆着就是要用情势迫人!
只是,刘尚德倒也不至于为着这事在御书房和皇帝起争执,一丝不苟的起身,行过君臣之礼后便抬步出去了。
第6章 它山之石
待得出了书房,刘尚德这才从袖子里抽出帕子,擦了擦自己满脑子的汗:首辅郑启昌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