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七桐慢悠悠地将热茶抿进嘴里,顿时疲累全消。
“都收起来罢,今个儿不抄了。”
“哎。”乐桃应声,忙俯身开始收拾桌案上散落开的经书、纸笔。
话分两头。
江舜骑于马上,眼瞧着便要行出皇城了。
跟在他身后的小太监,回头扫了一眼长长的队伍,忍不住道:“今日来的人不少,倒是不见五姑娘的身影 。”
这回跟着江舜的并非常英,而是另一个常贴身服侍江舜的太监,名叫吴会。
江舜没有回头去瞧,他淡淡道:“幸好她没有来,若是来了,这么多人反冲撞了她。”
顾刚在一旁笑道:“正是!若出了意外,只怕今个儿王爷也走不了了。”
江舜只抿了下唇,嘴角像是噙着一丝笑意,旁的话倒是没有说。
“走罢。”江舜面上反倒没有一丝留恋的味道:“早些去,方才能早些归来。”
顾刚嘿嘿一笑:“王爷说得有理!”
话音落下,江舜驱马前行。
马蹄疾驰,驶出了京城。
众人只从后头望见安王殿下挺拔的身影,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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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得“嘭”的一声。
半人高的花瓶被踹倒在地,立即便散成了一地碎片。
“娘娘小心,莫叫碎片划着了。”一旁的宫人忙迎上去,扶住了应贵嫔。
应贵嫔胸口起伏,随手揪住一旁的宫女,冷声道:“王爷今日怎么还没来?”
宫女哑声道:“今个儿安王殿下离京,几位王爷都去送了。”
“从前……”从前我儿离京时,怎么不见人来送?这话在应贵嫔的舌尖打了个转儿,最终还是不甘不愿地咽了下去。
等建王来到殿中时,应贵嫔眼圈儿都红了。
她挥退宫人,待建王行过礼后,她扶住建王起身,随即一把紧紧抓住了他的袖子,面上再也压不住忿忿之色,道:“这是什么道理?好事尽让他占尽了,他的差事轻松,又能博个孝名,登州何等富饶之地?他去走一遭,那边的官员自然与他结识……于是名声有了,一方大员也叫他拉拢了!”
说到这里,应贵嫔眼珠子都嫉妒得通红了。
建王倒是神色平静,他将所有的不满、愤怒都深深压在了心底,哪怕是面对自己的生母,他也不会透露半分出来。
他道:“此事哪有这样简单。父皇此番是在削弱他,而非助长他。温室中的幼苗,一旦面临寒冬便要夭折。而常年处在天寒地冻之下的幼苗,往往更加坚韧。他安王如今已及冠,却还依旧长不大一般,由父皇牢牢护住,日后又能有何成就?”
建王拽过凳子,在一旁坐下,又抬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道:“这件事从不是一两日便可决出胜负的。母妃且再往后瞧吧。”
应贵嫔却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劝得动的,她咬着牙道:“我已不想再去向那个贱人请安了。”
安宜皇贵妃压在她的头上,已不是一日两日了。
她忍了数十年,瞧着儿子有所成就了,却偏还要往下忍。
“这贵嫔当得有什么意思!”应贵嫔冷声道。
建王有些头疼地皱了下眉。
这便是差距所在了。
江舜母子盛宠多年,却始终荣宠不衰,盖因那安宜皇贵妃实在是个聪明的女人。
若是他母妃得势,只怕要不了几年,便要干出触怒父皇的事来。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母妃地位低也是有好处的。
地位低方才有许多事不能做。
因而平日里就算行事肆意,倒也离谱不到哪里去,总不至到触怒父皇的地步。
他自然也有羡慕江舜的时候。
皇子年幼时,皆是子凭母贵。
生母的地位高,皇子的地位方才也跟着水涨船高。
可与其说他希望母妃同样跻身贵妃之列,倒不如说……他心底里有那么一丝的想过,若他的母妃乃是安宜皇贵妃便好了。
这厢应贵嫔不断发泄着心头的不满。
等久了,她发觉儿子并不曾出声。
应贵嫔渐渐也就住了声。
一个人发脾气,实在没意思。
应贵嫔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这才转声道:“你那王妃还没有信儿吗?”
建王摇头,道:“不急。”
应贵嫔却道:“不急?哪能不急?她都入府几年了?半点动静也不见?如今几位王爷,只有你成了婚,若你能早些有子嗣,那便是皇上的第一个孙辈……皇上焉有不疼的道理?”
建王沉吟半晌:“此法未必能成。”他也不屑去求得宣正帝的宠爱。
应贵嫔道:“从前你与我说的道理,如今你自己怎么忘了?成大事不拘小节。总要试一试方才知晓成与不成的。若是错过了机会,岂不可惜?”
建王未再就此事谈论下去。
应贵嫔见他这般模样,不由叹了一声:“早知道,你便不该娶这么个王妃,行事愚钝,还生不出孩子……”
建王淡淡道:“她在某些方面总归是个聪明人。”
应贵嫔冷哼一声:“若真聪明,便该松口让你多两房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