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一个夜晚彻底在他心头划开一道口子。
可是怎么办呢,这样一个臭不要脸的混蛋,他就是喜欢啊。
陆潜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拨通了那个号码,在一长串地忙音中,如潮的委屈都快将他淹没。
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为什么不陪我吃饭呢?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又要对我这么好呢?
“喂?”一个女声在耳边炸开。
陆潜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迅速剥落一层,又被滚烫的油烫出无数的血泡,那个声音在他耳边不断跳跃,挑动他的神经,疼痛难忍。
“喂?”对方又重复了一声。
“嗯。”陆潜如梦方醒,牙齿一下子在舌尖咬开一个口子,血腥味在口腔蔓延,“我打错了,不好意思啊。”
然而他还没挂,对方又匆忙叫住他:“陆先生吧?我是何总的助理,你别误会。”
陆潜没来得及反应这话中的信息量,只觉得心脏重归原位。
“啊,这样啊。”他垂下头,指关节用力到泛白,“他还在忙吗?”
“何总在医院呢,要不您过来一趟?”
何彭刚睁开眼时其实并不难受,也没有突然晕倒后的恍然,他一直很清醒,只是难得地有了一种终于好好睡了一觉的感觉。
凉薄的月光虚拢在陆潜身上,少年原本就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的脸在月色下泛着淡光,睫毛垂下,铺展开一道阴影。
“你……”话说出口,何彭才发觉嗓音嘶哑得很,像是几天没有喝过水。
陆潜猛地抬头,少年透彻的瞳孔就那么猝不及防地看见眼睛里。
“你醒了!?”
何彭点点头,挣扎着想起身,陆潜迅速从椅子上站起来,拿了个靠垫靠在他背后,又把病床摇起来,最后拿起桌上的杯子喂他喝水。
“我这是怎么了?”
陆潜瞪他一眼:“医生说你疲劳过度,太久没休息好了。”
“没事。”何彭不以为意,勾起桌角的金属框眼镜架戴上,“我早习惯了,也不知道这次怎么会这样。”
“习惯?”陆潜挑眉,眉宇间染上薄怒,“何彭,你把我甩得远远的,有本事就别躺在这让我照顾你啊!”
陆潜很少直接叫他名字,以前总是会叫一声“哥”,故意捣乱时才会故意叫他名字。
何彭抬眼看了他一会儿,最后无奈地笑了,又就着他的手喝了口水。
刚步入30岁的人就这么靠在床沿,服了软:“是啊,现在要你来照顾我了,那时候这么小的一个小孩儿居然也这么大了。”
说着,何彭还伸手在空中比了个高度。
那高度……大概是陆潜初中还没开始长个之前的身高了。
他嗤了一声:“我早长大了你不知道么?”
陆潜双眸深黑,压抑着难以诉说的情感,突然倾身凑到何彭眼前,“在我跟你告白的时候我就长大了。”
何彭一顿:“真长大了就不该说这些。”
本来这句话或许应该更严肃深重些,但何彭刚醒来不久,气息都没什么力度。
然而还是轻易把陆潜点着。
何彭对他来说,像是一条不知深浅的急流,而陆潜则是不怕虎的初生牛犊,最终还是在这急流中撞了个头破血流。
“你他妈就是当我没长大!就以为我还是那个成天跟你后面要糖吃的小屁孩!你不喜欢我那时候就不该对我这么好啊!你不是成年人吗,你难道就不知道把握度吗!?”陆潜面红耳赤,常年散漫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
到最后,他突然坐下去,抓起何彭的手,埋头在他的手心。
“可我,就是喜欢你啊……”
长大以前喜欢的是你,长大以后更加明确喜欢的是你。
何彭手心滚落几滴滚烫的热泪,顺着掌纹流进他的心间。
“你啊。”他叹了口气,不论陆潜的脾气怎样,他都是这样,就好像砸进一团不会给出任何反应的棉花。
陆潜小时候无理取闹地撒泼打滚,何彭用这一招对付他。
长大后对待少年诚挚而见不得光的真心,他同样用这一招对付。
这是,这一次算是失算了。
陆潜重重地擦掉泪,红着眼冷漠的看着何彭,最后平静地起身,走了。
何彭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只是觉得头似乎更疼了。
营养针顺着滴管,冰凉的液体流进他的身体,手背上一片冰凉。
何彭真的是有些累了,在三十岁能有这番成就背后所付出的艰辛难以想象。
他不是不喜欢陆潜,甚至高中时就知道自己不喜欢女人,那时陆潜还在读小学。
那时候陆潜家里经常没人,他便会跑来和何彭玩,晚上自然睡在一张床上。
有一次半梦本醒中,何彭恍然察觉到男孩整个人蜷缩在自己怀里,温热的唇瓣贴在他的颈侧,发丝刺得他有些痒。
然后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画面直接把他吓了个激灵。
梦中,陆潜跨坐在他腰间,起起伏伏。
何彭又睡着了,模糊中有护士进来把他的针拔了,又过了会儿,从背后贴上来一个裹着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