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大人各执一派,唯有他顾洵能做到不争权夺势也不参与其中任何一派,置身于争斗之外一心辅佐天子。
孙勤和咽了咽口水,这种天上的人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小小的太原城外呢?
“顾大人,这天寒地冻的,您若是不嫌弃可到下官住所歇一歇脚,下官府宅虽然简陋,但还能遮风避雪,供大人驱寒取暖。”
顾洵的眼睛原本是微微眯起的,听到他的话慢慢的睁开,原本是温和宽厚的样子,可一睁眼眼中的寒光就有如利刃般只一眼便锋利入骨。
孙勤和全身一僵,难怪这顾洵虽然看着是个清冷的少年郎很好相与的样子,却能游刃有余的在几大辅臣和天子之间游走。光看他那睥睨天下目空一切的眼神,就让人不寒而栗,果真是不会叫的狗最会咬人。
“哟,孙大人现在知道要遮风避雪了,先前我和我家大人,可是在这风里雪里冻了整整两日了!”小童冷哼了一声,用眼白瞥了孙勤和一眼,不屑的说道。
孙勤和膝盖一软,就想往雪地上跪下去,难怪世人都道宰相门前七品官,这到底是顾洵家的门童,连说话都比他一个从四品要硬气。
“童儿,我看你是不想跟我回京去了?”顾洵话里话外听着是在教训下人的样子,可实际上眉眼都未曾一抬,声音也毫无波澜,哪里有半分要训斥人的样子。
与其说是在呵斥童子,还不如说是在告诫他孙勤和。
果然童子吐了吐舌头,可爱的跑去拉马车,“大人,那咱们就去孙大人府上歇一歇吧,就算您的身子骨好的很,我可还在长身体呢,饿了这么多日我该长不高了!”
孙勤和连连称是,低头哈着腰,就差把人给供起来了。
“不急,先等胡二他们回来,再走也不迟。”童子嘟了嘟嘴,真是搞不懂他家大人了,这里明明站着这么多官兵,随便找个人在这等着就是了,非要自己在这吹冷风,真是邪了门了。
不过顾洵也不是真傻,说了要等却是又钻回了马车里,童子也悠哉的坐在马车前摇晃着双腿,还时不时的与孙勤和搭两句话。
孙勤和就有些惨了,他刚刚是自己撑着伞跑过来的,包括孔胜生等人不是去看着灾民,就是被他喝令留在城门口,只能自己在风雪里打着伞。
尤其是他的伞还只是普通的油纸伞,此时又是一日之中风雪最大的时候,一阵风吹来,险些没把他的小身板给吹倒了。
孙勤和只能不停得哆嗦着双腿,裹紧了身上的官服,冷得恨不得钻到马车底下去取暖。
偏生这童子还要不停的和他说话,他连脑子都快冻糊涂了,哪里还知道回答些什么啊,只知道牙齿不停得在打架,全凭着一股顽强的求生毅力在吊着他。
等到风雪小些了,目前太原城内的基本情况也被小童给打探的一清二楚了,而他连顾洵的此行目的到底的什么还一无所知。
不过等他慢慢的习惯了冷风大雪的时候,后知后觉的有些明白了过来,顾洵这是故意的吧,就是为了让他也感受一下那些灾民挨饿受冻的滋味……
可就算知道了顾洵的目的,他还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得继续面带微笑的站着,为他之前做的错事买单,这样也好,至少说明顾洵还愿意惩戒他,不然等着他的可能只能铡刀了。
城外风雪交加,孙府更是波涛暗涌。
自从孙勤和把府上的对牌交给孙佳玉之后,府里的下人风向都变了,原本对孙佳玉避之不及的人,现在都拍着马屁的往前送。
傻子都知道柳氏现在卧病在床不能主事,且不说她何时能醒,就看她的屋子竟然能被雷电所劈中,这平日里是得犯了多大的罪孽才会被上天所惩戒啊。
据救柳氏出来的人说,当时她昏迷不醒嘴里还在嘀咕着妖怪鬼神之类的,现在整个孙府都传的沸沸扬扬的了。
柳氏就是亏心事做多了上天才会有雷电来劈她的屋子!不然孙府这么多的屋子怎么可能就独独的劈中了她的屋子呢,而且柳氏隔壁相连的屋子都好好的,连火舌都未有半分吞噬到其他地方,可不就是单单要劈她柳氏一人吗!
世人都是如此的寻求自我安慰,在上天怪罪一人还是责难众人的情况下,他们还是愿意相信是柳氏一人有罪,而非众人都有罪责。
孙佳玉的屋子还是原本那个狭小的屋子,可不过一日,屋内所有的摆设全部焕然一新。
就连门窗也迅速的找人重新刷洗过,屋内有用不完的银碳,一进屋就能感觉到暖风如春。
“不是天公。”屋内乙儿身姿笔挺的坐在花凳上,一边伸着僵直的手指逗弄小鸟儿,一边慢吞吞的和孙佳玉说话。
孙佳玉从那日起也有了些明显的变化,脸上的表情丰富了许多,说话的声音也比平日里亮堂了起来。
“你快与我说道说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你早知那日会有雷的,既然你说不是天公有意劈的母亲,又为何独独挑中了她那一间屋子呢。”
“是檐牙。”
孙佳玉眨了眨漂亮的杏眼,想起了当日被柳氏抢走的画,也记起来了,那日火中像是要浴火展翅的燕尾檐牙。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做成之后的成品,没想到也是最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