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探查下来只是他多想,笔迹的确是自家先生的,并非他人仿冒。
到今天,顾月承对这个笠辛更加好奇。笠辛的身手,足入大内,或入朝入军,哪怕成为江湖实力的上座供奉,以他的实力都足矣,却屈居于一平民之家。无论顾月承多么推崇赵崇,也必须承认,自家先生不过一介平民。高手便如御贡,如珍宝,皇家,权贵,豪门,庞大江湖势力拥有不足为奇,平民家有之,则很不寻常。
顾月承甚至思考过,以笠辛的身手,若是没有自己解围,他大可直接杀了那几个贼人,再带走赵令然,也是水到渠成的。这其中的差别是,赵令然的身份会变得很尴尬,日子会比较苦。
如此,顾月承能隐约感受到,这个高手,的确很为赵家人着想。
顾月承几思之间,竹筠已将老仆阿袁带到。
老仆阿袁在赵家多年,从前顾月承读书的时候常常见到他,追在雪玉的女童身边,求着那孩子吃一口饭。
老仆阿袁时隔多年再见到老爷的得意门生,如今已物是人非。老爷已逝,而这位学子已坐上高位。
阿袁合手便要跪拜在地,竹筠连忙扶起他。
“阿袁爷爷,您还记得我吗?”顾月承笑得如沐春风,似乎一如当年,那个捧着书本,跟在赵崇先生身后孜孜求学的好看小少年,也是这般,喊着自己阿袁爷爷。
“使不得使不得。大人,您便唤仆阿袁吧。”顾月承一如从前在三水镇的尊敬温和态度,让阿袁受宠若惊。从前还只晓得老爷的学生中,那个顾郎君当了大官,如今入了顾府,这才知道,这大官,具体大到了什么地步。
顾月承在阿袁惊得似乎眼珠都要弹出来的惊骇神情中,将他扶着坐在了椅子上,全程阿袁就愣愣地看着顾月承,什么话也不会说了。顾月承只好让竹筠去给阿袁倒茶,自己坐得离他远一些,阿袁这才松了一口气。
如此看来,那赵小姐倒是很宠辱不惊。
但很快,顾月承就知道了,那不是宠辱不惊,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失忆了?”
“小姐生了一场病,差点没能醒过来,大夫说,失去记忆,却未痴傻,已经是大幸了。”阿袁说起这事来便伤心,“赵家也不知是怎么了,接二连三地发生灾祸……”
顾月承握着笔的手指不由慢慢紧握,手上青筋尽现,眼中亦是充斥着悲伤,可他还是尽量安慰阿袁,“阿袁爷爷放心,令然由我来照顾,她的将来,我都会安排妥帖,使老师泉下安心。”
阿袁连连谢恩。如今的顾月承,的确就是赵家所有人的恩人。
后问到笠辛,阿袁说笠辛原先是个江湖侠客,一次被仇家追杀垂死,是赵崇冒着危险将他救下,为他疗伤。后来笠辛为了报恩,便自愿留在了赵家。这一留,便是十几年。
顾月承听了,并未曾表示怀疑,因为他思来,也只有报恩这个可能了。恩师心善,这的确是他会去做的事情。
第二日,天越来越热,强烈的日照如一只磅礴的大手,将燥热压进地面和瓦屋里,再慢慢溢到空气里。
今日沐修,顾月承打算带赵令然去城北的闻香寺上香,一洗多日来哀愁浮尘。且她如今以来,都未曾出去过,听下人说,小姑娘都闷坏了,他想也该带她出去走走。
赵令然听说要出去进香的时候,高兴坏了,也顾不得天气热,催着丫鬟们快些给她梳洗打扮,以前所未有的热情冲到了直笔居,这次都不嫌路途遥远了。
她在孝期,本就不能所做什么打扮,将头发梳梳齐整,换件体面衣服也就是了。
赵令然屋子里的衣服,大多为入京之后,白叔张罗着人给准备的,颜色淡雅,质地柔和。赵令然喜宽松的衣物,可偏偏她生着多数女子都极为羡慕的纤细小腰,腰上不见一丝赘肉,穿上收腰的长裙极为好看。一屋子的美侍们好说歹说,磨破嘴皮子这家伙才点头同意。
马车边,顾月承正等着赵令然,远远就看见荷花池边,一个俏丽身影蹦蹦跳跳地跃来,脚下轻点,蹦跃着就到了他眼前,眼中闪着星星点点期待的看着他。顾月承几次见她似乎脚峰一转就要摔下荷花池,心一直提着,自看见她,右手便一直停留在了半空中,半招着,直到见她走完了荷花池那段路,这悬着的心才放下。
话都到了嘴边,硬生生让他咽了下去。顾月承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沉住气。
顾大人展露笑颜,“令然,你坐前面的那车,我在后一辆,去城北的闻香寺上香。”
赵令然早就手脚并用地爬进了马车,还催他,“快些出发吧。”赵令然乍一听顾月承不喊自己赵家小姐,有些别扭,不过带她出去玩就是好人,至于叫什么……他爱叫什么叫什么。
这家伙是占尽了好皮囊的便宜,明明是再粗俗不过的举止,可她做来,竟显得娇憨可爱。
赵令然做什么白叔都觉得好。由他看老,令然小姐那就是真实不做作,率真!
车队上路,顾月承坐于马车中,手里握着一本读了一半的游记,本是他最偏爱的闲暇读物,此刻却拿倒了,几乎要掉落在地被他松松地握在手中。
赵令然准备得很充分,左边的小袋子里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