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画得黑一块红一块,背上还披着破布条似的彩衣,活脱脱一个神婆模样。
澄心楼到底是城中数一数二的酒楼,店小二一见她这幅打扮立刻上前就要赶人,被溯辞拿银子砸了一脸,趾高气昂道:“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酒端上来,再来两个爽口小菜!”
见她出手阔绰,店小二立即换上笑脸,将她请入堂中坐下,脚不沾地地扭头就去准备酒菜。
她这幅扮相夸张,引来不少人侧目,溯辞恍如不觉,小心翼翼放好招幡,又将算命签筒往桌上一摆,双手并指合十,闭上眼摇头晃脑、嘴中念念有词。
她动作夸张,语速急,声音小,旁人根本听不清她在念叨什么,更加好奇地盯着她,堂中目光一时皆汇聚在她身上。
溯辞念了片刻,骤然睁眼大喝一声,伸手一掌击于桌案上,将堂中人唬了一跳。只见桌面轻颤,签筒震动,眨眼间一支竹签从筒中窜起,摔落桌面。
溯辞长舒了口气,小心翼翼拾起竹签仔细端详。只一眼,她勃然色变,起身惊叫道:“不好!”
一旁有看热闹的出言问:“何处不好?”
溯辞眯起眼睛看那人一眼,随后猫着腰缩着脖子把大堂仔仔细细打量一番,道:“我方才卜了一卦,发现此地煞气极重,冤魂盘桓不散,恐有血光之灾!”
有人不信,嗤道:“你们这种江湖骗子满口胡话,只怕是没钱充大爷,想讹店家一笔罢!”
“哼,你莫要不信,等来日吃了苦头,可连哭的地方都没有!”溯辞冷笑一声,继续神叨叨地环视大堂,“我的卦绝不会错,此处今日必有血光之灾!”
那人还欲反驳,却听门口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不错,确实有血光之灾,不过这灾只怕是要应在你身上了!”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身穿劲装头戴斗笠的江湖侠客步入堂中。帽檐低垂,脸上一块硕大的胎记遮住了大半张脸,腰佩剑,整个人杀气凛凛,直直盯着溯辞。
溯辞这才慢慢直起腰,问:“你是何人?”
“江湖过客罢了。”徐冉答。
溯辞又道:“我与大侠素昧平生又无冤仇,何故如此咒我?”
徐冉在她身前五步外站定,咧了咧嘴,道:“不是咒你,说实话罢了。”说着缓缓拔剑出鞘,指向溯辞,“受人之托,取你性命!”
堂中食客俱惊,离得近的有些已然起身缩去远处,生怕被波及。店掌柜的见状向伙计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绕去后院搬救兵,而自己笑着走向她二人试图打圆场,奈何二人看都不看他一眼。
溯辞紧紧盯着徐冉,问:“何人?”
“看来你是坑的人太多,记不清了!”徐冉冷笑道:“我来提醒提醒你——是半月前你给算卦的王大娘!”话未落音,徐冉蓦然出招,直刺溯辞。
溯辞眼疾手快那过招幡挡开一剑,怒道:“你这人好不讲道理!她付钱我算卦,事后反咬我一口,你怎能仅凭她一面之词判我死!”
“死到临头还嘴硬!王大娘年迈孤苦,就靠着这点银钱度日,你竟然还诓骗她,还她倾家荡产连房子都保不住!居然还在此污蔑她反咬你,真是好不要脸!”徐冉招招凌厉,一边打一边骂。
三言两句刻画出一个昧着良心招摇撞骗的神棍形象,加上溯辞这身不伦不类的扮相,在场之人几乎即刻相信了徐冉的说辞,看向溯辞的目光隐含愤怒。
溯辞又躲开一剑,冷笑:“我凭本事赚来的,你来管什么闲事!”
徐冉再度袭来,道:“王大娘于我有一饭之恩,怎能眼见她被你这种无赖小人诓骗!”
溯辞跃上桌子,笑着拍了拍胸脯,道:“银子就在这,有本事来拿啊!”
徐冉翻转剑刃,又是一招劈去。
二人你追我跑,把大堂闹了个人仰马翻,店掌柜叫苦不迭,只盼帮手快些赶到阻止二人。楼外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伸着脖子向内张望。
溯辞见闹得差不多了,瞅准时机朝楼上奔去,徐冉紧追其后。
店掌柜见状吓得面如土色,高声道:“去不得、去不得啊!”
今日刺史大人在此设宴,特地嘱咐不许任何人打搅,他连二楼都没敢放客,如今这俩人打上去,若冲撞了贵人就完了!
可惜溯辞和徐冉打的就是搅黄宴会的主意,任凭店掌柜在后头喊得撕心裂肺,只当听不见,直接窜上二楼。
二楼空空荡荡连灯也没点几盏,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装作打斗的样子把几张椅子摔下楼梯,扭头又往三楼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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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出这样的大的动静,三楼再如何热闹也听见了。
段荀微微蹙眉,薛铖则放下酒盏,问:“出什么事了?”
段荀眸光一闪,笑着给他斟满酒,道:“许是有人喝醉了耍酒疯罢,常有的事,不打紧。”
然而他话未落音,溯辞扛着凳子就闯上三楼,一见眼前的热闹景象即刻回身把凳子砸向随后而至的徐冉,徐冉想也没想一剑把凳子劈做两段,落在楼板上发出两声闷响。
众官吏大惊,段荀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拍案而起,怒道:“大胆!汝等何人,竟敢在此行凶!”
溯辞理都不理他,倒是徐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