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突然铮地一声断了,意识一弱,黑暗袭了上来。
“姑娘,起风了,回屋吧。”
音夏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陈锦定住神,将手自树干上收回,转过身道:“东远刚才来干什么?”
音夏如实答道:“来问咱们东西收好没有,又问姑娘有没有要买的东西,让采办一并买了。”
闻言,陈锦没说话,径直朝偏厅走去。
陈玉陈雪两姐妹正将账册分别码好,见陈锦进来,陈雪笑道:“往日我跟姐姐在屋里看账要看许久,今日在锦姐姐这里,竟然这么快便看完了。”
陈玉跟着腼腆地笑了起来。
瑞儿端了新沏的茶水进来,给几位姑娘各倒了一杯。
陈锦捧了茶杯,说道:“你们每日看账,可有先生教?”
“没有。”陈雪摇摇头,“阿爹说,咱们徽州人有经商的天分,但也需要后天的磨砺,如今我与姐姐年纪尚轻,需得自己斟酌明白,若一早便请了先生来教,那学的也是先生已知的,不是我们自己的。”
陈锦听罢,心道这位三堂叔虽然长得猥琐了些,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当下问道:“你们这样看账有多久了?”
“我是去年年中才开始看的,姐姐比我早,是从去年年初开始的。”
陈锦去看陈玉,见她明目善睐,眉间颇多和善,说道:“待我回京,请家里的朝奉多收集一些关于账房的书籍给你们寄来。”
“谢谢锦姐姐。”
二人道了谢,又吃了些茶和点心,这才如来时般换着账册走了。
晚膳陈锦是在房里用的,因今日陈玉两姐妹来,便免了午歇,一入夜便觉得困,早早上床睡了。
睡到午夜时分,幽幽转醒过来,待眼明心清时,只见床头立一个人。
因是背光站着,那人的脸瞧不真切,陈锦心下一惊,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只依稀往那人脸的位置看去。
对方估计没料到她竟这样平和,身体一顿,才粗声粗气道:“你不怕?”
陈锦躺着,“怕什么?”
“你的两个婢女被我迷晕了,这屋子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我随时能杀了你。”
“那你怎么还不动手?”
“你!”
那人竟是被陈锦激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我告诉你,回程的时候小心三太子!”
陈锦微挑眉头,“他要害我?为什么?”
那人继续粗声粗气,像是被她气着了,“让你小心你小心便是了,哪来那么多问题?总之在回京之前,你可别死在路上了!”说完不待陈锦说话,像股风似的跳窗走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像是极不愿意地当了这份差使。
陈锦见窗户重新合上,这才撑着身子坐起来,唤了两声音夏,果然没有答应。
第二日天蒙蒙亮,音夏便醒了过来,只觉得后颈一阵疼痛,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昨晚自己睡着前在做什么了。
瑞儿揉着酸痛的脖子推门进来,问音夏姑娘醒了没有。
音夏轻手轻脚走进内屋,见陈锦还睡着,出来跟瑞儿说小点声儿。两个丫头便在外间小声小意地说话。
床上的陈锦睁开一双清明的眼,像是半夜未睡。
音夏和瑞儿听见就要上的动静,忙进来伺候,吃了早饭后,长随将各人的行李搬到马车上,陈家旁支的人都来送行,陈玉陈雪两人站在后面一些,陈锦见她们目光切切,回身让音夏将一个小匣子偷偷送过去,便上了马车。
终归相识一场,亦是缘分。
待陈知川与陈珂提鞭上马时,已过了一刻钟了。
陈锦靠在软塌上,感觉马车开始慢悠悠地移动起来,马蹄踩在有些历史的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闭上眼睛假寐,又想起昨晚床前的那个人,虽是黑夜,对方也谨慎地以黑布蒙面,想来是惯常做这种勾当的,对方提醒她小心三太子,那么,回程这一路是不是真会遇见元修?
阔别经年,不知故人可安好?
她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来。
音夏和瑞儿在旁见了,但见陈锦闭着眼,也没敢吱声儿。
回程时的脚程倒比来时要快些,才走了三日,竟到了盐田。上回在这里虽经历了一场惊险,但好歹最终是化险为夷了。
陈锦倒是没觉着什么,音夏和瑞儿却觉得这座城市跟姑娘八字不合,还是不呆为妙。但陈知川决定在这里补给食品药物,一行人便需在此逗留一日。
因陈府在盐田附近城镇也有生意,陈知川便在此与陈珂几人分道,往盐田隔壁的柳城去了。对此,陈锦无可无不可,反正她与这个名义上的父亲也没有太多话要说,回程路上少几个人对她并没有太大影响。
这一日倒过得风平浪静,第二日安全无虞的重新启程。
正文 第五十五章一躲
过了盐田便是名为朔方的小镇,镇子不大不小,与其他镇子并无二致,只是最近这几日镇上来了很多外来人,个个走路轻快长相平凡,看过一眼的竟也记不住对方的长相。
陈知川本不欲在此停留,但刚到朔方,天阴似黑布,倾盆暴雨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