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明玉想起那个徐长缨,不由的撇了撇嘴,那男人的嘴绝对不下吐蕃左相,分分钟往别人心口插刀。周璟看她一脸鄙夷,就笑着把一张田赋论的卷轴按到了她掌心。
她静静的扫了一眼,那些世家公子哥儿写的都流于表面,且对田赋课税一无所知,这徐长缨却针砭西唐赋税,还提出遇到水旱、雨霜或者蝗灾要免除百姓税租……
这等观念与西唐的重税律法相左,随便从吏部抽出一个官员,都绝不认同这种想法……可是周璟却明显不这样认同,且行为间皆是对他的赞赏,连连夸赞了他的能力。
甄明玉看出周璟的意思,他不是父皇,断断不会为了世家就折损江山,他是专挑些能力出众但是性子不为世人所容的。
这徐长缨便是,永远一副散漫的模样,怕是办差时,就能睡过去似的。
甄明玉对这个人一直没什么好感,一抬手将他的田赋论悬挂在了水榭的廊柱上,随后便抓着鱼食慢条斯理的喂鱼,她看着水中那尾小白锦鲤,淡淡道:“用人取稳妥,性子散漫,终不成大事……”
待说完,便将一把鱼食朝那小白锦鲤扔去,那小白锦鲤睡的正开心,被一砸猛地惊的吐了好几口泡泡。她转身看着周大将军,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驸马,你看那小白锦鲤,终于游动了些。”
周璟正眯着眸子想事,看到这小东西扯着自己的衣袖撒娇,便愉悦的看着她,那鱼食盘子摇摇晃晃的,她一侧身“咔擦”一声,那鱼食盘子直接砸到了徐长缨的田赋论上,好好的一篇针砭时弊的田赋论就跌到了鱼池里,晕开了好大一片浓墨重彩。
三公主脸色一白,失神的望着那被水泡发的墨,满脸亏欠道:“驸马……我不是故意的……可能是最近针灸太过,血脉流窜,筋骨难免灵活多动了些,还望驸马原谅则个……”
说完,便睁着一双莹润的眸子讪讪的看着周大将军。
周璟看到她那双委屈巴巴的眸子,眼底闪过一丝犹疑。
甄明玉看他转身去看鱼池里的卷轴,便脚底抹油的逃之夭夭了。
他环胸看着水池中的那尾小白锦鲤,朝着身后的护卫道:“自古英豪多怪诞,去,让吏部尚书再领他们去惠民药局和养济院瞧瞧,让他们写如何处理西唐的孤老之人!”
那些世家公子哥都是蜜糖罐子里养出来的,冬日里又寒,被吏部尚书领到养济院,一时间公子脾气就压制不住了,想要发作,可是被周璟冷睨了一记却瞬间萎了。
徐长缨靠在墙角处看着凤池桥上的十四座房舍,一双炯炯凤眼不由的眯了起来,他本无心于朝堂,只想圆圆自家老爷子的心愿,正要把卷轴扔掉,却见一个小厮弓着身子小跑过来,往他手里塞了一个纸条。
他挑眉看着掌心那褶皱的不成样子的字条,只见上面写着一行蝇头小字,句句带火儿,倒像是专门呛他的。
看到末尾,上面直接一句:性子多坏水,败坏万民!他唇角微挑,一抹笑意浮现。
关于养济院的孤寡老人和惠民药局的策论,隔了三日便封在了吏部的藏书阁内。周璟将跟前的策论一把扫到了地上,“工匠气浓厚,想必是找了民间的代写了,这等策论直接扔到火炉里!”
待一转头,却看到桌角处有一个满是褶皱的废纸,上面用行书题着在养济院设立掌事两名,选忠厚者为之……每年用废旧寺庙的米粟供养孤老之人,不仅能省国库银钱,还可减妖僧的佛口蛇心……
虽然语言对僧人多有怒骂,但是却直接解决了养济院的财政问题,对惠民药局的医员和药材的论策也别出心裁。
周璟将腿直接搭在跟前的案桌上,薄唇微微的扬着,这与自己早年间的想法完全一致,也不愧是自己一眼看中的人,徐长缨,果真与众不同!
虽说果郡王为人唯诺胆怯,可是生的这个儿子却不俗。想当初皇帝玩弄了他的妹子,他身为郡王,不但没为自家妹子评理,还哑巴吃黄连的将自家妹子匆匆嫁给了王家,这等唯诺胆怯真的不像个男人。
只是没想到这么一个废物郡王,竟生出这么一个能力超群的世子,虽说这世子散漫又有些不敬上司,可是不出五年,必成就一番事业!
过了几天,皇帝便朱笔一挥,直接御封了果郡王世子徐长缨户部侍郎的官职,这可是西唐百年来第一次有如此年轻的世家子弟担任此要职。
果郡王府的门槛,都要被送礼的人给踏破了,倒是那山高水涨的果郡王世子,一身白衣的躺在树上,手里捏了一张褶皱的小纸条,一副眯着的凤眼里满是笑意……
第41章
那些世家公子哥郁闷的回了府, 随后又聚在酒肆里疯狂的饮酒作乐,还说什么人生得意须尽欢, 老子不要那江山……这些话不到两个时辰就传到了周大将军的耳朵里。
周将军放下手里的水酒,淡淡道:“嗯,本将倒是觉得乡下边塞挺尽欢的,且上个折子,让他们到边塞尽欢一番!”
听着像句玩笑话, 可是仔细一敲, 就可以发现那些放逐到边塞的世家都是宁王那派的, 如今这一番嬉笑怒骂的做派,却轻而易举的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将宁王那派打击的喘不过气来。
不过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