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州部族多用伏酱,而且是那种带着甜味儿的伏酱,烹调出的菜往往带着一股子甜味儿,甄明玉平日不太喜吃甜食,所以平日里她吃的菜肴都是不放伏酱的。
宋兴贤一个温雅纯净的侍卫,要下厨为三公主烹调菜肴,说来也是滑稽,甄明玉坐在桌旁看着宋兴贤用长剑刷刷的削着鱼片儿,看着看着就笑了。
她平日里爱笑,其实笑成了一种习惯,但是不是为了开心而笑,这是两码事。平心而论,跟这个侍卫倒是从来不用讲道理,万事他都会迁就着自己,也难怪那些公主有时会嫁给侍卫。
甄明玉用了饭,便到后山乘凉去了,宋兴贤在山脚守着。
月初生,在山脚下隐隐绰绰间有些黑影,惊的树上的鸟儿扑腾着翅膀乱飞,待要细看,却是空旷了一片。
她提着裙子,缓缓走下石阶,一只掉了队的白鸽无力的飞着,蹙眉看了山脚下半晌,正要叫宋兴贤,却看到不远处一堆火把包围了罗州的部族。
那些火把跃动着,一群黑衣人晃着弯刀,将女酋长和赵明珠踢在了地上,甄明玉忙抄小路往山脚下找宋兴贤,可是山脚下却空荡荡的一片。
甄明玉揉了揉眼睛,顺着山脚走,却见宋兴贤被五花大绑的扔在了树丛里。而部落那些人也被五花大绑的推到了山涧的边缘处。
甄明玉将裙子打了个结,小步往山涧处走,刚蹲下身子就听到那些黑衣人把弯刀架在女酋长的脖间,“皮糙肉厚的老娘们,说河道图在哪里!?少说一字,本相就灭了你的部族!”
甄明玉听到那般挖苦人的语气,脑中瞬间浮现出了宋麟的脸。那个吐蕃左相,为何辗转来了罗州?莫非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只不过是拿着松维二州当幌子,他是志在西唐河道图。
甄明玉咬着下唇,一双莹润的眸子盯着山涧处的宋麟。
其实这个时辰绕路去永州最合适,她正要下山去找宋兴贤,就见一个黑衣人挑着一个男人的胳膊,“听闻你们部族的男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挑,只是在夜里玩儿娘们儿,左右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老子一脚把你送到阎王殿?”
那些黑衣人笑着抬脚,蹬着部族男人的印堂。
罗州部族的女子善战,一个女子的力气比两个男人还要大些,为何一个个看上去无精打采的,像个软脚鸡似的。甄明玉蹙眉,正要抬袖却看到袖上的一片伏酱的污渍。
罗州部族无论大小都吃伏酱,而伏酱又统一放在女酋长那里,想必吐蕃人在伏酱里放了软筋散,而她素来不吃带甜味儿的菜肴,所以才没被吐蕃人伏击。
那宋麟虽说看上去仪表堂堂,可是为了吐蕃,他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他辗转来到罗州,就是算准了罗州部族不被地方官管辖,便是宰了他们,短时间内也不会被人发现。
而部族的女酋长却曾为工部画过河道图,到时候用族人要挟这个皮糙肉厚的女酋长,自然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河道图。
他们敢在夜里打着这般多的火把,想必在部族的各个关隘都派了人,自己若是真的往外走,那便是往枪口上撞。甄明玉松开紧蹙的眉宇,吐蕃贪图西唐的国土,新任赞普更是野心勃勃,若是得了西唐河道图,到时候毁了一个井泉,整个大堰就会崩塌,到时数万上都百姓就会死于非命。
父皇拿着自己当棋子,可是自己却不能任性的回击,至少数万百姓的性命不能不顾惜。刚逃出生天,如今又落入了地狱,甄明玉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她捂了捂袖中的半截临摹的河道图,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的晃了晃树丛。
不到片刻,身子就被黑衣人提到了宽阔的山石上,甄明玉蹙眉理了理被揪乱的衣裳,朝着宋麟道:“多日不见,左相可好!?”
那些黑衣人听到她认出了宋麟,上来就想砍死她,谁知宋麟猛地扔过去一把折扇打掉了那尖锐的弯刃。
那掉队的白鸽咕咕叫了几声,不一会儿便赶上了鸽群,宋麟一身月白色的花绡袍子,抬头扫了一眼天边的鸽群,随后又眯着凤眼不住的打量跟前的佳人。
他眼底有欢喜,但更多的是怀疑,怀疑周大将军用这丫头作饵,来诱引自己上当。
不过转身看了看自己部下手里的黑军旗,唇角便高高的扬了起来,他来罗州时就听探子说剑南节度使引西突厥的黑旗军入了上都,甚至还虏劫了三公主。
那周大将军给河西节度使加官进爵,不过是为了稳住西突厥,以防西突厥杀了这女人,照这般看来,这女人大约是从西突厥人手里逃了出来。
凤眼一挑,宋麟环胸打量甄明玉,嘲讽道:“有缘千里相逢,三公主腿已经瘸了,还不远万里的追随在下。”
甄明玉敛了敛眉,缓缓道:“本宫不像周璟那个奸臣一般皮糙肉厚,左相可否让人离本宫远些,本宫也好摘摘身上的树叶。”
宋麟看到她袖子上扎着一些树枝,便让那些手下退下了,他伸手摘去了甄明玉袖上的树枝,随后又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冷漠道:“不知三公主追随在下,有何意图?”
甄明玉淡淡一笑,一双莹润的眸子不卑不亢的看着他,“本宫到庙祠祭祀母妃,却不想竟遭到黑旗军伏击,算起来也是九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