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
他低声呢喃着,迟缓地往前行,偶尔有不小心碰到他的白骨鬼,他就不耐烦地掰断他们的骨架,放到嘴里咔嚓咔嚓嚼着。
不好吃,要新鲜的,活的,热的,有肉的。
“啊,走开,放开我!你们走开!救命!孟洵,你在哪儿?救我!孟洵……”
倏地,远方传来一声尖叫。
“人。”血尸耳朵动了动,转了个身,一步一步往东南方走去。
刺啦。
锦帛撕裂的声音响起,云羽凰狼狈地在百鬼沼泽里艰难逃跑,秀美的脸蛋满是划破的口子,喜服也被扯得破破烂烂。
她法力并不高,只能甩出一道道微弱的红光攻击追着的鬼怪,然而倒下一波,另一波又从沼泽里爬出,有些是才开始腐化的腐尸,手上的皮肉似掉未掉,散发着浓浓的恶臭。
就在此时,一只发霉的手臂自沼泽里伸出,紧紧拽住云羽凰的脚踝,用力一拉,她就扑倒在泥泞中,盘好的发髻散开,满头秀发沾着带血的泥。
很快,四面八方涌来的鬼怪围住她,用力撕扯着她的手,她的脚。
“啊啊啊!走开!你们这些低等下贱的腐尸!”云羽凰彻底崩溃,只能精疲力尽地抱住头,小声啜泣着:“孟洵,孟洵,孟洵……你在哪儿?快来救我……孟洵……”
身上的肉连皮带血被撕下去,仿佛用极薄极利的刀刃一片一片地割下来。
她逐渐疼得没了意识,只嘴里还喃喃念叨着:“孟洵……”
“饿。”
突然,毫无情绪的声音响起,那些撕扯云羽凰的鬼手瑟缩一下,不情不愿收了回去。
蚀骨的疼痛消失,是孟洵来了吗?!她惊喜地掀开眼帘,迫不及待仰头。
入目是一个高大的血尸,滋滋往外冒乌血的双目,空洞地盯着她,爬满蛆虫的嘴角上扬着诡异的弧度:“好吃。”
“啊啊啊!谁来救救我!救命啊……”
不远处,孟洵站于杂草之上,一身白衣纤尘不染,面无表情地看着血尸细嚼慢咽地啃咬着云羽凰的手指。
如斯炼狱,旁边的圆空打了个冷颤,颤颤巍巍抬头,想问问他的师叔何时去救人。然而一眼,他怔住了。
冷,锥心刺骨的冷。
一向温润如玉的师叔,总是春风和煦的师叔,他的眼眸冷成一个寒冬,没有任何波澜,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他惊讶出声:“师、师叔……”
孟洵未动:“何事?”
“您……”不去救人吗?
圆空踌蹴片刻,眼见血尸已经啃光云羽凰的半个手掌,他实在不忍,手执一把普通长剑就要冲上去:“我去救云居士!”
孟洵没有拦圆空,只手指一弹,在他周身镀了层寻常百鬼无法靠近的白光。
至于云羽凰。
他看见了,在天地无极乾坤袋吸人时,她松开了李八卦的手。如今百鬼撕咬,是她自己种的因,发了果。
他不会救她。
旋即他手指紧握,泛着骇人的青,低声道:“八卦,你现在在哪个场景?是不是饿着了,冷着了,吓着了,受欺负了?八卦……”
“啊啊啊,竟然是无脸鬼!啊啊,怎么还有肠穿肚烂鬼!!呜呜呜,你多久没洗澡了,好臭呀!”许是为回应他,一声惊声尖叫划破沉闷的百鬼沼泽。
池砚在后面善后,李八卦先从破口的夜空爬出,一出来,瞬间变回原来的身形,一咕噜滚落在地,仰头就是一张放大的没有五官的鬼。
这种鬼通常是生前常做不要脸面之事,下到地府便被剥掉整张脸,因此阎罗王给他们取名无脸鬼。
无脸鬼本领不大,脸却十分骇人。
她一边尖叫一边踢了无脸鬼一脚,爬起来一溜烟往后跑,不过一转身又迎面撞上一个全身溃烂,身上挂着肠肠肚肚的肠穿肚烂鬼。
肠穿肚烂鬼是生前嗜酒的烂酒鬼,使得地府飘满恶臭,阎罗王素来爱干净,得知后黑脸大怒,下令鬼差扯出他们的肠肚挂于自身,以儆效尤。
后太上老君为了百鬼沼泽,特地到地府买永世不能轮回的恶鬼,还没开始砍价,阎罗王就喜笑颜开,分文不取打包送。
“白白胖胖,甚好!”
肠穿肚烂鬼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黄黑的牙,以及铺天盖地的恶臭气息,恶心得李八卦当场就要吐出来:“呜呜呜,讨厌的百鬼沼泽,李耳我不喜欢你了!”
“阿嚏!”
下一瞬,八景宫内,正笑吟吟捧着玄光镜回看李八卦取灵丹妙药的太上老君打了个喷嚏,他对一旁伺候的金角道:“变天了?”
金角摇头:“阳光普照。”
“那为何我会受凉?”太上老君摸了摸鼻子,把目光挪回玄光镜,“去沏杯热茶来。”
“是。”
“等等!”金角刚抬脚,太上老君又喊住他,眯着眼睛凑近玄光镜,捋着白须道,“你过来瞧瞧,小八卦穿的衣裳怎么瞅着有些眼熟?”
金角凑过去,仔细看了半晌,点头:“是有点。”
“仔细说说。”
“这……”金角挠了挠头,“说不上来。”
太上老君顿时气得白须都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