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莺打开案上香炉的盖子,拨了拨里面的香片,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就算拿到账册,那上面的往来账目都是给李相公看过的,如何能够证明有问题?你这么冲动,反而会打草惊蛇。”
郭敏坐下来说道:“当初可是你主动找到我,说能助我一臂之力的。那吴记柜坊是武宁侯府的钱袋子,还跟宫里的宦官勾结,收取高额的宫市。那些宦官将国库里的钱挪为私用,忽然遇到战事,补不上军饷,就将吴记柜坊的钱挪去国库。如今前线又要军饷,他们补不上那么大的空缺,只能用别人寄存的钱,早晚事发。到时跟着参与放钱的李家也脱不了干系。”
刘莺了然地笑道:“你何必说得这么冠名堂皇?说白了,你就是想借这件事扳道武宁侯府,至于李家如何,你又真的在乎吗?李昶负你,你早就心死了,想要离开他吧?”
郭敏定定地看着她:“那你呢?你是为何进入李家?我看你也没那么爱李昶,为何要委身于他?”
“我帮你达到目的,你别问我的来历,这样也算公平吧?”刘莺淡淡地说道。
郭敏看着她的肚子,说道:“这个孩子……”
刘莺伸手摸着肚子:“你不用怀疑,它是李昶的骨肉。不如此,李昶也无法全然信任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会后悔。你做好你的事,我们各取所需便是。”
在魏博节度使的治地魏州,全城都在戒严之中。虞北玄走进一家酒肆买酒,听到有人在议论前几日的那场战事。原本魏博军和卢龙军已经合围了李淳,他插翅难逃,谁知道王承元半路杀将出来,将人安全地带走了。
现在整个河朔地区都在传王承元的神勇,说他丝毫不输给原来的成德节度使。原本胜券在握的战事,平添了很多变数。
虞北玄静静听着,拿了酒,信步走出酒肆。常山找到虞北玄,小声地说道:“属下已经打听过了,广陵王的帐中,并没有玉衡先生。”
这么重要的战事,玉衡竟然不在他的身边?虞北玄眯了眯眼睛,眼下“他”正在蔡州的郊外练兵,无人起疑。此行的目的,是要刺杀广陵王,绝不能让其活着回都城。
虞北玄一直在找机会下手,可是要杀一主将,谈何容易。
“玉衡行踪向来诡异,也许藏在暗处不让你探查到踪迹也有可能。他绝对能猜到,舒王要暗杀广陵王,不可能不有所防备。否则王承元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再探。”
“是!”常山应道,又说,“主上,您真的要杀广陵王吗?若是事情败露……舒王怎么总要您铤而走险?”
虞北玄看了他一眼,眉间闪过冷色:“与虎谋皮,便要做好随时被虎所噬的准备。所以我不能亲自动手,要借魏博和卢龙两位节度使的手,杀掉广陵王。反正他跟舒王,我只能选一个。众所周知,我是舒王的人,广陵王便怪不得我了。”
“还,还有一件事。”常山支支吾吾道。
“何事?”
常山深吸了口气:“先前您遣散府中的女眷,那位曾被你救过性命的刘莺娘子去了都城,还跟,跟了李相家的二公子。”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与我何干?”虞北玄淡淡地说道。
“她传回消息,说李家四郎君的身世好像大有问题,跟被朝廷铲除的火祆教的圣女有关。若查出事情属实,李相会有大麻烦,也许连相位都保不住。”常山一五一十地说道。
“火祆教圣女?”虞北玄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她如何知道?”
“似乎刘娘子的父亲曾是火祆教的教徒,跟在那位圣女左右的,所以知道一些内幕。具体的她也没说,只道一有消息,就会传信通知您。若李四郎真是火祆教的余孽,也许郡主就能回到您的身边。您不高兴吗?”
虞北玄不置可否,负手往前走。他当然想把她夺回来。若李晔真是那样的出身,只怕李家大厦将倾。只是如今他自己也根基未稳,如何能庇护她?只有把这一趟的差事办好,尽快回到蔡州,才能筹谋接下来的事。
时间已剩不多了。
第78章 第七十七章
皇宫内的太液池旁,韦贵妃和徐良媛正闲庭漫步。韦贵妃比徐良媛虚长十几岁,但二人看起来如同姐妹一般。只不过贵妃雍容华贵,徐良媛到底只是太子的妾室,气势上矮了大半截。
韦贵妃看着杏园里初绽的杏花,笑着说道:“春天来了。今日好像是吏部的铨选?”
徐良媛小心翼翼地扶着她,恭敬地回道:“正是。这一届的进士里卧虎藏龙,想必会为朝堂输送不少人才。前面有个凉亭,您走累了吧?不如我们去里头坐一坐。”
韦贵妃微微点头,进到凉亭里。里头的茶床,茶具和水果摆放一应俱全,连香炉都飘出袅袅的炊烟。韦贵妃一看就说:“你有心了。”
徐良媛没说话,扶着韦贵妃坐下,命宫女来奉茶。
韦贵妃整理好裙摆,望着太液池上的粼粼波光,怅然道:“有好一阵没见到舒王妃了,舒王说她病了,也不知道病得如何。本宫记得,平日你跟舒王妃的关系还不错。那日宫中设宴招待长平和淮西节度使,你人虽未至,可舒王妃入席前,还是去东宫坐了坐。”
徐良媛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