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王妃行礼,恭敬地退出去。一个婢女走到舒王妃身边,跟她耳语了几句。舒王妃一惊,走得离雅座远一些,才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婢女摇了摇头:“不知道,但应该不会有错。这件事,要不要禀报大王?”
“不用。”舒王妃抬手制止。若此事当真,王承元应该会拼尽全力去求助,她很想看看,接下来事态会如何发展。
李晔回到马车上,嘉柔正安慰崔雨容。她胆子素来大,上回在骊山遇见刺客,也没有半点的惊慌。倒是对于崔雨容这样深居闺阁的女子来说,眼下兵荒马乱的场面足够吓到她了。
马车在缓慢移动,嘉柔挑起窗上的帘子,往外看了一眼,说道:“好像兵士越来越多了。”
李晔坐在她的对面,耐心解释:“刚才我听广陵王说鸿胪寺的一个质子不见了,怀疑他跟行刺的事情有关,正在满城搜捕。大概跟抓刺客的人汇在一起,才声势浩大。今夜长安城,恐怕无人能够入眠了。”
嘉柔点头,也没放在心上。除夕本是合家团圆的喜庆日子,却不想遇到了这种事。早知如此,他们还不如乖乖地呆在府中,至少不用被盘查。
崔雨容却忽然抬起头,问道:“敢问是哪位质子?”
李晔也没有隐瞒:“成德节度使的弟弟,王承元。他原本住在鸿胪寺内,可是行刺发生之后,就有官员向宫内禀告,他已经不知去向。”
崔雨容的手指蓦然收紧,脸“唰”地一下变白:“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绝不会做这种事的。”
李晔察觉到她的神色不对劲,问道:“你与他相识?”
崔雨容点头:“他跟阿兄是朋友,来过家里几回,但只谈诗词歌赋。他是个胸怀坦荡的人,也很感激圣人对他的优厚,肯定不会做此大逆不道之事。”
李晔知道王承元无辜,今夜出动了这么多禁军,只怕王承元插翅难飞。有时,他也觉得自己冷血,为了达到目的,就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无辜枉死。所以他没办法告诉嘉柔,他是谁,在做什么。因为那样的自己,不配跟她在一起。
嘉柔听他们说话,总觉得王承元这个名字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马车经过金吾卫的检查,终于安全地驶向崔府。一路上,崔雨容的脸色很差。到了崔府门口,她才开口:“嘉柔,你能不能陪我进去?我有些害怕。”
嘉柔见她手指都在发抖,点头说道:“好,我送你回去。”说完,也没看李晔,就径自扶着崔雨容下去了。
崔府似还不知道宫中发生的事,一派安宁。回到房间,崔雨容让婢女都退出去,忽然开始解衣裳。
“表姐,你这是干什么?”嘉柔问道。
崔雨容低声说:“嘉柔,不瞒你说,王公子是我的心上人。他说等回到幽州,告诉兄长之后,就派人来提亲。现在禁军满城搜捕,我怕他……”她嘴唇发白,说不下去。
嘉柔吓了一跳:“你们在一起的事,舅母他们都不知道?”
崔雨容点头,语气很急:“我担心他想离开长安,所以被人利用。我知道他藏在何处,要亲自过去看看。一会儿你出去时,跟她们说我已经睡下,让谁都不要进来打扰。”
嘉柔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厉声道:“现在街上这么乱,你一个弱女子孤身出去,遇到危险怎么办?就算让你见到他,被禁军发现了也是死路一条。若论你一个同谋之罪,崔家也会被你牵连!”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口气都在颤抖,因为这些都是她上辈子经历过的事!
一桩桩一件件涌出来,又撕开她心头已经结痂的伤口。
崔雨容一心记挂着王承元,根本没有想那么多。被嘉柔一喝,顿时清醒了一些,颓然地坐在榻上,用手捂着脸,哽咽道:“那能怎么办?难道我就不管他吗?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他若死,我也活不成了。”
嘉柔不忍见她这么难过,坐在她的身边,崔雨容顺势靠在她怀中,痛哭失声。爱一个人,奋不顾身地想要跟他在一起的心情,嘉柔也曾经有过。所以表姐的心情,她怎会不明白?
可她也是经历过才知道,爱不能替代责任。她们若是孑然一身,哪怕做错,最后不过是付出性命。可她的身后是云南王府,表姐出身于显贵的世家大族,她们个人荣辱,所作的选择,都与整个家族休戚相关,割舍不断。
若上辈子云南王府没有早被吐蕃所灭,虞北玄起兵之时,未必不会受她的牵连。
崔雨容抬起泪眼看她:“真的没办法了吗?他跟我说,他的兄长十分疼爱他,想把承德节度使之位传给他。然后他便带着成德节归顺朝廷,他怎会刺杀天子呢?”
经她一说,嘉柔终于想起来了!因她上辈子不怎么关注政事,虞北玄也不告诉她,所以朝中的事只有个大概的印象。
王家世代控制成德节,成为帝国北境的坚固防线。此时,承德节度使王承宗应该病重,为了稳定政局,隐而不发,密谋将王承元接回幽州。
其间发生了什么,嘉柔远在蔡州,并不清楚。只知后来王承元回到幽州以后,王承宗已经病逝。各部将为了争权,斗得死去活来,整个成德节陷入一片混乱。北边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