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现的一道黑影将薛盈吓了一跳,赶来的家丁提着灯笼,照亮了那团黑影,是薛淑。
“我心绪不宁,想来这清净之地走走。”
薛淑笑:“要说清净,还是长姐你那个小院子更清净一点。”薛淑偏头招呼家丁,“还不送我长姐回去,眼见大小姐就要出嫁了,你们不好好守着我长姐,若是让她在婚期上没了人影可怎么办。”
薛盈一僵,她的计划薛淑竟都知道!不,是精明的柳氏知道!
她默默凝望薛淑,薛淑朝她嫣然笑开,“长姐思绪不宁,难不成还盼着你那情郎?”
今夜无月,风亦骤疾,竹枝在灯影下孤零零摇坠。这个夜是冰冷的,令薛盈单薄衣衫下包裹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
她想到了封恒。
那个容光隽逸,却沉冷得不喜欢说话的东朝皇子。东朝兵败,他孤身留在周朝,是质子。薛元躬仕途不顺,这些年就只在景北别院负责监守这个东朝的质子。
温氏去长宁寺带发修行,十岁的薛盈为了帮母亲求情,每日都追在薛元躬身后。那些年父亲并没有这么厌恶她,她每日提着糕点巴结薛元躬,可是几乎每一次都是封恒立在不远处的檐下静静望着被薛元躬斥责到掉眼泪的她。
泪水朦胧里,十一岁的封恒穿一身青衣,他仿佛是一棵孤松,夜里,却更如一轮明月。
薛盈请他出主意,薛盈的话多得总是胜过封恒,直到十五岁,她说以后不会再来了。
封恒还是穿着青衣,他的话也还是很少,可是那天的明媚阳光下,他言:你等我。
薛盈并不知“等”的意思,她回到绍恩侯府的每一日都过得艰辛,但是,她喜欢上了世间这个最美好的字,等。
她寻到机会再去了景北别院,封恒的青衣在风里飘,他的手臂轻拥在她腰际,他低头凝视她,微微笑:“盈盈似水月,我心如尔心。”
从此后,薛盈明白了何为男女之情。
他们没有书信,不能见面,他们没有执过手,也没有任何肌肤之亲,除了那一次他隔着衣衫轻落在她腰际的那一刻温暖。薛盈也不知事情为何会发展出这种情愫,她只知道,封恒的眼睛没有骗人。
很久后,薛盈终于得到机会再去了景北别院,封恒却变得性冷如霜,他睥睨着她,哪怕他只是质子,眼里却带着他皇子的倨傲。他笑她蠢,笑她春.心泛滥,笑周朝女子如她这般,可以轻易被他亵玩。
一切急剧大变,薛盈的梨花带雨里,是封恒压着他侍女的放浪厮磨。他再也没有看她,只说:敢玩过来,不敢玩滚。
薛盈泪奔,回到府中,她抱着她的镜子哭了三个昼夜,等她再知道封恒的消息时,他已经被摄政王潜放,护送回了东朝。
从此后,风月无关,与君长决。
这事被雀纱告诉给了薛淑邀功,薛淑转而告诉了柳氏与父亲,薛元躬说她是想害死阖府上下。自此,薛盈的院子离主院越来越远,也再也没有出过府门一步。
夜风吹得薛盈发抖,也把游神的她拉回现实,她望着被薛淑与家丁挡住的那扇后院木门,终于僵硬地挪动脚步回身。
……
立在原地的薛淑眼见薛盈被逼了回去,心情畅快地回到柳氏房中前去禀报。柳氏正问锦兰侯爷在何处,锦兰回,“在王氏房中。”王氏是薛元躬宠爱的一个妾,柳氏唾了一句,听到薛淑的话才有了些好受。
只不过薛元躬却并非在王氏房中,他连夜派人去长宁寺将温氏接回了府,当然,这事自然要背着柳氏偷偷地干。
毕竟在朝中多年,薛元躬心想,从前温氏与薛盈克他,但如今时局不一样,这是新帝临朝。温氏的娘家庆王府便是因为维护曾经的病太子而被发配的边疆,兴许,如今的新帝会为庆王府平反。他应该提早做好准备,把温氏哄好才对。
可温氏倒不是被请回府的,而是被下人绑着送进了薛元躬房中。
温氏此刻穿一身素衣,被布条塞着嘴,只露出一双无波无澜的桃花眼盯着薛元躬。薛元躬被那眼神盯得激灵,取下温氏口中的布条,他演着戏,泪光闪烁,“阿月,你受苦了。”
“施主绑我来此为何。”
薛元躬恼羞地责问下人,手下诺诺:“是,是夫人不想来……”
薛元躬将下人斥责出门,“阿月,这些年我是听了柳氏的谗言,我不该听信她,我委屈了你。”
他要抱温氏,温氏已退避开。
“不知道柳氏听闻你此言,可会如当年诬陷我一般闹得满城风雨,让有心人借此在新帝跟前参你一本。”
薛元躬哑然,显然,温氏早就看穿了他。
“我已入佛门,还请施主放我回寺中。”
薛元躬微恼:“那你也不想看看阿盈了么。”
温氏被戳中痛处,薛元躬道:“这几日就好好留在府中,我没让你出门便不要出门。”他感叹,“找个时机,我让你见见我们的女儿。”
温氏暗哑问:“盈盈,可好?”
“她很好,我已为她许配了一门好亲事,便是这几个月里的事情了。”
薛元躬骗了温氏,不是这几个月,而是过几日。他必须先稳住温氏,若新帝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