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忽然有些同情起来。
“你倒是说话呀!怎么,想当个哑巴?”豫成王嘿嘿冷笑起来,令人毛骨悚然,“你说,我偏要你说!你不张口,我就撕烂你的嘴!”
明珠见他眼中闪过疯狂的恨意,心中忽地鼓起勇气,昂首挺胸,正色道:“战场无情,刀剑无眼,既然身为领兵打仗的将军,就要做好随时为国牺牲的准备。我不认为我爹的做法有错,‘卑鄙’二字原封奉还。古往今来,战场上身中毒箭的将军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大家面对的是同样的刀光剑影、生死一线,各凭本事罢了,输便输了,至于这么叽叽歪歪?输不起吗?对待敌人还讲什么道义?难道不是多死一个敌人,就少死一个袍泽?更何况这场战争是谁发起的?我年纪虽小,却也听老人讲过两国几十年来的恩恩怨怨。之前相安无事百余年,若非你国危机,你们慕容家的皇后想借外战抓牢兵权,两国又怎会大动干戈?你们动粗在先,掠我边疆,烧杀抢掠,手握战刀杀死手无寸铁的平民时,有没有想过自己是否卑鄙?是否正义?如今战败,居然还有脸恶人先告状?请问,保家卫国有何卑鄙可言?我爹张弓搭弦,对着一个同样手握武器、全副武装的敌人射箭,有何卑鄙可言?有本事就避开箭雨,别让毒箭射到你啊!有本事就保护好军医,别让他们都死绝啊!有本事就绝地反击,别让自己的军队陷入被动、落入包围啊!归根结底,还是自己无能罢了。”
“你、你……”豫成王气得脸色惨白,不断地捶着床。
两个婢女都看傻了眼。几十年来,从未有人敢对王爷如此大声说话,极尽嘲讽。
明珠却毫不畏惧,依旧冷笑:“主力部队几乎全灭,只带区区几十人狼狈逃走,这么惨的败绩,放在我们邺国,主将无论是何身份,都要负全责,严惩不贷。哪像王爷您,仗着是皇后亲兄,不仅一点责任不用负,还能收获一大批赏赐,以作安慰;还能集全国名医于一府,安心修养;还能大建土木、扩充王府,享受着比我们邺国的达官贵族都要高一等的尊贵生活。若不是您身上有伤,我还以为这一仗是你们赢了,我们输了呢!”
“你住口!”豫成王蓦地大吼一声,激动地直接从床上翻了下来。
“王爷。”两个婢女连忙抢上来,将他扶起。慕容安立即上前,助婢女将父亲抬到床上。
“臭丫头,你找死是不是?”豫成王咬牙切齿,一字一字地道。
“是你非让我说话的。”明珠狠狠地瞪着他。
“我是让你说这些吗?”豫成王破口大骂。
“怎么,我还得挑你爱听的说?”明珠冷笑。
“好,好!”老头子怒极反笑,阴森地道:“你这小嘴真是利得跟刀子一样,看来是不想要了。”
“我跪地求饶,痛哭流涕,难道你就会放过我?反正终有一死,不如临死前把心里的想法痛快说出来。”明珠凛然道。
“好,好!有出息!有见地!”豫成王忽地怪笑起来,“你说的没错,身为统兵的将领,就要有随时牺牲的觉悟。那么你,身为楚钧良的女儿,就要有被人报复的觉悟!你讲不讲这番话,我都不会轻饶了你。说出来,你心里畅快,除此之外,就是生不如死和更加生不如死的区别。安儿!”
“在。”
“带她去‘阿鼻道’走一遭吧。”豫成王阴恻恻地笑道。
慕容安蓦地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他爹那张干瘪的脸。
“怎么,没听见我说话?”豫成王寒着脸,道。
“父亲不是说,要让她也尝一尝断腿毁容的滋味吗?”慕容安一脸平静地问道。
“那不是太便宜她了吗?”豫成王怒吼一声,伸手从枕下摸出一条银鞭,“刷”的一声,不由分说地抽在了慕容安的脸上。
慕容安不闪不避,脸上顿时现出一丝血痕。
“你这个逆子,竟敢质疑本王?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用得着你多嘴?”豫成王咆哮起来,刷刷又是几鞭,抽在他的脸上、肩上、胸前。“翅膀硬了,学会忤逆我了是吧?竟然替仇人之女说情!去了一趟邺国,就忘了你的身份,忘了师傅的教诲?你给我滚出去!滚!没有我的传唤,不许出现在这个王府里!滚!”
“是,父亲。”慕容安起身,脸上依旧平静如昔。
“不要叫我父亲!”豫成王吼道。
“是。”
明珠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对父子。万万没想到,这个老王爷对待儿子竟然如此暴虐。他是不是精神受了刺激,已经不正常了?断腿毁容,在他眼里竟然成了求情?实在是理解不了。
“等一等!”豫成王大喊一声。
“父亲还有什么吩咐?”慕容安复又跪下。
“带这个臭丫头去‘阿鼻道’,我要你亲手把她关进‘阿鼻道’!”豫成王咆哮着,挥舞着银鞭。
“是。”慕容安淡淡地应了一声,起身,看向明珠,“走吧。”
明珠也不多话,转身便朝外走。在她看来,不管前途有怎样的凶险,都比跟这个阴晴不定、神经兮兮的老头待在一起要好得多。
刚刚跨出房门,立即有四个小厮跟上来,前后左右将明珠围起来。慕容安走在最前面,一行人穿过王府花园,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