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剡沉默了一会,对母妃道:“儿臣最近得一能通未来之奇人,他断言那楚邪会位登极顶,端坐在龙位之上……”
静敏妃正在往香炉中里插檀香,问听此言,那手里的檀香折成了两段。
她回头望向儿子,低声道:“这等怪力乱神之言,你怎么也信?”
刘剡面色不变道:“儿臣不信,是以也从未将这人的话尽放在心里。然而就在前些天过年祭祖时,儿臣负责抬整猪上供案,无意中抬头看到了父皇挂在皇祖父画像旁的小像……那是父皇年轻时的画像,儿臣怎么看都觉的琅王跟父皇年轻时,有七八分的肖似……”
静敏妃没有说话,在宫中熬度了这么多年,早就让她养成了喜怒无形于色的习惯。这点也影响了她的儿子刘剡,母子俩在城府之上都是隐藏颇深。
然后此时,她的神情却是一变,只瞪着刘剡道:“这些话,以后你休要再跟任何人提及……”
刘剡只看了母妃的反应,便心知她是知情的,只探身一步道:“若是琅王真的是父皇的儿子呢?依照现在父皇对他的宠爱,那位奇人预言他会继承大统之言,还算是怪力乱神的话吗?”
静敏妃久久无言,最后她慢慢将折断的香插好,然后合拢上香炉的盖子,淡淡道:“此事说来话长,此时已经入夜,你身为皇子也不宜再宫中久留,待得明日来得早些吧,我们母子俩也许久没有谈心了,有什么话,尽数留到明日再说吧。”
刘剡闻言,便向静敏妃鞠礼拜别,走出了皇宫的大门。
在出宫时,恰好正看见琅王也在宫门处等着轿子。
于是刘剡隐在宫门旁的偏房里,看着琅王上马车的情形。
送琅王出宫的,是皇帝身旁的大太监文泰安,就算面对朝中一品大员,这位文公公也从来没有笑得这般的谦卑和善过。
他的手里还拎提着大食盒子,盒子缝处还冒着热气,也不知装的是什么美食。
方才刘剡去见母亲时,母子都是刚从城楼上下来,有些腹内饥饿。
一般每逢年节,御膳房都会备下蒸笼数个,里面装着各色蒸菜,饺子,以防哪位宫里的贵人半夜饿了想要进食。
于是母妃便让宫女传话,要几笼蒸菜来。可是方才那宫女是两手空空回来的,说是今日御膳房没有备下蒸菜,御厨们的灶上都在忙着。
大晚上的,这么肆无忌惮劳动御膳房动火的,除了万岁无作他想。可是万岁向来注重养生,晚上进食都是很少,怎么今日如此胃口大开?
现在刘剡看到了那足足的三个大食盒子,便知道御膳房赶制的菜肴都是要入了谁的肚子了。
待得琅王的马车走后,刘剡才慢慢走了出来,被冷风一吹,本就饥肠辘辘的肠胃又是一阵长鸣。
他突然笑着,还真是灯下黑,这么明显的事情,他怎么最近才琢磨出来?
第140章
琅王其实早就想要归府了。今晚他不在那小妇身边, 她就搞出了震动了皇上这么大的动静。他想赶紧回去问问琼娘内里详情, 无奈皇帝却又留他下棋。
后来,他干脆直言王妃有孕,晚上睡不安稳觉,且得要他回去陪伴,皇帝这才笑着放了人。
等回到了府上, 琼娘已经洗漱过了, 怀孕之后的她总爱饿,正叫翠玉给她上吃的。
不过琅王回来了, 倒是省得厨下去做了。他从宫里拿回的三个大食盒子里, 全是热腾腾的菜肴。
其实若不是宫里的大宴,待得菜凉了才能吃上口,这宫里刚做出的精致小菜, 还真是美味。
就拿这道蒸鹿筋来说, 上好的鹿筋用萝卜汁加苹果片煨后, 便去了原本的腥膻之味。再用熬煮得到了火候的鸡汤炖煮入味, 全在于炖煮的火候与汤汁鲜浓。
而那道板栗蒸肉也好吃, 入味炸过的上好五花肉跟板栗炖煮,配上莲子,当真是入口绵软……
琅王看着琼娘披散着长发,一双大眼吃得发亮的样子,心里也跟那油炸又炖煮过的肉片似的, 软绵绵的。
就在一年前, 他都无法想象自己堂堂江东琅王, 有一天会这么大半夜的伺候个披头散发的小娘进餐,给她夹菜递碗。
琼娘又吃了一大块花雕糟肉,这才觉得心里不那么慌张了,便用巾帕抹了抹嘴问:“这么晚御膳房还动火?”
狼王道:“在宫中时,本王随口说了句你晚上爱饿,万岁便命御膳房开火,制了食盒赏赐了下来。”
琼娘的动作缓了缓,她以前是不觉,只觉得像琅王这般行事恣意,手握兵权的藩王,一定是为帝王所忌惮。加之楚邪跟储君的关系不好,更是人心悬他的前程。如今倒发现,万岁爷待琅王是真的好,赏赐的东西事无巨细。
可是这帝王太过体贴,总是叫人生疑。若不是嘉康帝向来喜好女色,她都要怀疑是自己夫君太过俊美的皮相迷惑了帝王心。
想到这,她喝了一口芙蓉虾仁汤,问道:“万岁缘何这般厚待王爷?”
王爷替她夹菜的手顿了顿,若无其事道:“万岁一向厚待臣子。”
既然王爷不愿说,琼娘自然也不会多问,接下来屋室里便只有细碎的咀嚼声。
许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