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珏郡主何在?”高台之上的惠贵妃,身穿正红色的鹤纹緙丝衣裙,头戴点翠的凤冠,悬着两只累丝金凤步摇,娥眉淡扫,凤眼微挑,额间花钿一点红,樱桃素口别样娇。
乐曲声停,虽众人目光各异,阙都怀了看戏之心。
“在。”宋默答。
“上前来,让我好好看看你。”惠贵妃说。
晋阳王起身,想要与宋默同去。
宋默却拽了晋阳王额袖子对着他摇了摇头,小声说道:“爹爹别动,免得先被那老婆子挑了错处去。”
“爹爹你要相信宋默。”宋默拍了拍晋阳王宽大的手背,起身迈着小小的坚定步子向前走。
她走到圣上与惠贵妃面前,欠身行礼,说道:“皇爷爷安,惠贵妃安。”
惠贵妃看着宋默系着大红色的披风,说道:“若是本宫没记错,默儿还在热孝。”
“惠贵妃记性甚好。”宋默一边说一边将披风解了,递给宫女,披风之下穿的却是一身象牙白的蝉纹衣裙,让她整个人看上素雅高洁,娇而不蛮。
“父母之孝宋默不敢忘,但是今日是惠贵妃的好日子,宋默若是一身素服则是对惠贵妃的不敬。宋默愚笨,只得穿了素衣身披红袍,一则不至于失仪于娘娘,二则可全宋默的孝心。”说完宋默又行一礼,拜了惠贵妃。
惠贵妃眉头一横,原以为时个好对付的小丫头,却没想也是个伶齿俐牙的。
“珏郡主既然说孝道,想来我也有一事想求一求陛下。”
“爱妃请说。”
“近来我宫中冷清缺个可人疼的孩子热闹,而珏郡主养在外姓也不妥,不如让珏郡主养在我膝下?”惠贵妃说道这里撒娇似的朝着圣上笑了一声,说道:“我也算是这孩子的祖母,还能亏待了她不成?”
“默儿,你说呢?”
“宋默不肯。”宋默跪在地上并未起身,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落在每个人的耳里。
“宋默的祖母是王皇后,是皇爷爷的妻子,而惠贵妃是妃是皇爷爷的妾,平民百姓家的妻妾尚有分别何况皇家?”
“大周人人皆知妾所出之子且不能唤母为母,所谓天纲有常,妻妾有别,宋默要是首肯便是于礼不合,有失孝道。”宋默直言不讳,语惊众客。
惠贵妃更是恼羞成怒,大怒道:“晋阳王,看你教的好女儿!”
听了这话,宋默却是起身站起说:“惠贵妃,你是我皇爷爷的妃子就应当恪守妇道,看你今日的穿着打扮都出离了你应有的品阶直比皇后之尊,你这样言行无态才是丢了你父母之面!”
宋默这番话说的直戳心窝,大快人心。
惠贵妃平日里的言行早已让一众官员皇室不满,只是碍于其受宠于陛下久矣,不敢言语。
但事物皆有利弊,宋默的这番话也着实将她与晋阳王推到风口浪尖。
众人纷纷向晋阳王投以同情的目光。
养女如此,何其有幸,何其不幸。
周遭的冷眼旁观在晋阳王眼里都不过浮云而已。
他虽不知道宋默为何宛如重生敢对惠贵妃直面发难,但是他信宋默不会故意将自己推到刀刃上。
“陛下…”惠贵妃理了理云鬓,对着圣上哼叽道。
“默儿。”圣上的神色安抚了惠贵妃,唤到宋默。
“皇爷爷。”宋默对着圣上又行一礼,脖子低垂,那玉牌从衣领间滑出小半。
圣上点头无意中扫到一眼,遂半眯了眼定眼一看。
心下明白晋阳王真是把这孩子放到心尖便心安许多。
“方才听默儿所言,看来默儿很喜欢读书。”圣上不问惠贵妃之事却眼其他。
“是。”
“告诉皇爷爷,最近可读了些什么书?”
“默儿在读《论语》”宋默回。
“《论语》,讲来听听。”
“默儿在读《论语》里关于管仲的一段话。孔子说 :微管仲,吾其披发左衽也。”
圣上听了面有赞赏之意,因问道:“作何解?”
“孔子说,若是没有管仲礼仪文化之守,那么现在的人就和蛮夷之地的人没有区别。孔子还说微管仲相恒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所以宋默以为,一个好君主要有好的臣子辅佐,坚守文化礼仪论理纲常,让子民世世代代能享其恩泽,这样帝王之业才能像宋默的衣衫上的蝉纹寓意一样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圣上欣喜的看着宋默,这样的话这样的见解不应该是她这四五岁大的孩童所有。
“是谁让你说这番话的?”圣上问:“是不是晋阳王?”
宋默摇了摇头,说道:“康熙帝八岁临朝,怎么宋默也是皇室血脉却不能知道这些道理了?”
“默儿这话说的好!不愧是我的孙女!”圣上不怒反喜。
“圣上!”惠贵妃发现事情愈发的不对劲,开口提醒。
“臣妾说的事……?”
“爱妃说的何事?”圣上偏头,笑道:“这果然是年岁大了耳聋,爱妃说的话宋默说爱妃的话,朕竟然一字也没听到。”
圣上居然这般无赖,惠贵妃也是从未预料到,只是张口结舌的望着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