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美人听了这话,才知道原来官家就在这明丽殿后面,于是她尽力远眺过去,看到一个身着白绫圆领袍的男人,正与身旁杏红衣裙的女子含笑说着话,忽然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
眼角眉梢,神态温柔而自在,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亲昵。
那是她伺候了近十年的官家,尚美人心想,她却从来没有得到过官家这样的温柔亲昵,一次也没有。
范昭仪她凭什么能?
尚美人看向地上的孩子,就凭这个小孩儿吗?
尚美人笑了起来:“大皇子这样小的孩子,也对编钟有兴趣吗?本位倒是略通一二。”于是走过去,伸手想要抱起楚煦。
方氏见状连忙道:“大皇子还小,怕生,别忽然哭起来吓着了美人。”若是知情识趣的,听了这话就该住手了。
可尚美人却笑道:“不妨事,多见一见不就熟悉了。”说着,装作没看到方氏欲要阻拦的姿势,就把楚煦抱了起来,逗弄道:“叫我尚姨。”
她见楚煦一直笑呵呵的,又很小,便以为他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自己极尽温柔之能,就能哄得楚煦亲近她。谁知楚煦本来好端端的,被她抱到怀里,就嘴一瘪,嚎啕大哭起来。
孩子的啼哭声是很刺耳的,尖锐响亮,就在耳畔猛不丁地响起,尚美人吓的手一抖,方氏连忙来接:“奴婢来哄着吧。”
尚美人只好把孩子还给乳娘,只是在一送、一接之间,她借着姿势的遮掩,悄悄在楚煦腋下拧了一把。楚煦哭的更加大声起来。
方氏心里一突:“怎么哭的这样厉害?”
尚美人掩饰道:“这孩子真是怕生,本位才刚抱起来,就哭了。看来是认人呢。”笑容依旧,一片自然。
方氏心里有怀疑,可是尚美人是主子,她是奴婢,没法直接责问。
尚美人故意缠着方氏问东问西,想拖到楚煦不再哭了。可方氏已经怀疑起她来,便道:“怎么也哄不好,怕是大皇子想昭仪娘子了。”借口到后面来,来寻范雪瑶。
范雪瑶见儿子哭的小脸通红,眉头一皱:“怎么忽然就哭了起来?”
方氏解释道:“方才大皇子本玩儿的乐淘淘的,尚美人进来,欲要抱大皇子。奴婢说大皇子怕生,尚美人没有理会,奴婢没来得及拦住,她就抱起了大皇子。不知何故,忽然就哭起来。怎么哄也止不住。”
范雪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尚美人掐在隐蔽的地方,而乳娘侍女都没有看到。她不好直接追究。
“怎么哭了?”她温柔地询问楚煦。
楚煦趴在她怀里,可怜巴巴地说:“疼。”
范雪瑶柳眉微颦:“哪里疼?”
楚煦指了指自己的胳膊,委屈地说:“疼!”
一连两个疼字,异常的表现,让很清楚楚煦平常表现的楚楠感到奇怪,眉头深锁,走过来把楚煦的袍子解开来,就看到楚煦胳膊与上身之间的腋窝附近,两片拇指大的红痕,印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鲜艳。
人抱孩子时,通常会用虎口和手掌抓住孩子的腋窝抱起来,可他身上这两片红痕,靠的太紧凑,又太小,这一看就知道是手拧出来的。
范雪瑶生气道:“这是谁掐的?”
方氏也看到那掐痕了,连忙跪到地上为自己脱去罪嫌:“绝不是奴婢们干的。方才大皇子一直好生生的,在那里玩儿编钟,散花、菱香也在。直到尚美人硬把大皇子抱起来,大皇子才哭的。”
散花和菱香纷纷点头,附和她的说辞。
范雪瑶看向楚楠,秀眸中氤氲着怒气:“官家。”她唤了一声,更多的戛然而止。
楚楠也已经盛怒,范雪瑶知分寸,没有多言。但他却不会顺势大事化小。
当即就叫珠珠她们奉他的命令,去前面传尚美人回来对峙。尚美人早就见势不好,方氏刚一把楚煦抱走,她就连忙带着两个侍女出明丽殿,往苑外赶。
两个侍女见她鬼鬼祟祟的,心里发慌,大着胆子问:“美人,为什么如此赶着回去?”
尚美人脸色难看,冷冷道:“回去就回去,你们问那么多做什么!”
侍女闭了嘴,可是想到刚才大皇子无端端哭的那样厉害,心里都有了一些猜测。
尚美人当时掐楚煦那一把,只是一时冲动,并没有想太多。可是后来拖延时间不成,方氏抱着楚煦就到后面去了,当时她就开始后悔。自己怎么一时冲动就下了手呢?为了范昭仪,官家连秦魏国大长公主都斥责了,她居然还掐了大皇子!
事已至此,尚美人只能祈祷自己掐大皇子的事没有被发现,刚满两岁的孩子,话都说不利索,只要那个乳娘不多嘴,应该就不会被发现。
却说珠珠她们快步走到明丽殿,发现殿中已经没有人在了。赶紧追了出去,直追了许久,到了花苑入口处,问了内侍才知道,尚美人她们已经神色慌张地出了花苑。
于是只好返回来,回给官家和昭仪娘子。
算算时间,珠珠她们赶去花苑入口又回来,这段路可不短,回来的却这么快,可以想见她们走的有多快。可是这样都没追上尚美人。
如果她没有掐楚煦,又怎么会走的这么急这么快?
楚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