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了拳头,看得出来,他有些紧张:“首先,皇上让地方将税收先上交给朝廷,再酌情发放下去,这是不信任地方的表现,怕是会寒了地方官员的心呐!”
裴清殊一听他要说的是这个,就没什么兴趣了:“这项新政朕已经昭告天下,今年开始就会实行,十三弟不必再劝。”
“皇上先听臣弟把话说完啊!臣弟知道,皇上是担心地方官员贪腐,所以才会这样做的。可是您把税收集中到朝廷之后,京官就不会贪污了吗?银两一层一层地拨下去的时候,地方官就不能再贪了吗?这般层层剥削下去,朝廷真正用在老百姓身上的银子,恐怕还不如从前呢!”
“朕承认你的担忧具有一定的道理,但绝不能因噎而废食。只有将税收大权揽于朝廷,朝廷才能占据更多的主动权。至于官员贪污一事,朕已派出了不少钦差和御史巡视地方,京城这边的吏治也会进行整顿,十三弟就不必操心了。”
公孙明在旁瞧着,只觉得裴清殊这个皇帝脾气可真是好,竟然还跟老十三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解释。
他都替裴清殊觉得不耐烦。
“淳郡王殿下,陛下日理万机,还有许多事情要忙,您还有什么别的建议要说吗?”
老十和十三早就想到裴清殊不会那么轻易接受他们的意见,所以还准备了其他要说的:“当然。还有裁军一事,臣弟也觉得十分不妥。据我所知,现在被裁的那些人大多已经在军中呆了好多年了,皇上现在让人把他们赶了出来,他们以后该以什么为生呢?”
“朝廷会给他们一笔安居费用,他们可以用这笔钱回老家买地,或是做些小买卖。至于那些富家子弟该怎么谋出路,就不必朕为他们费心了吧。”
老十三见自己说什么,裴清殊都有话要说,颇有些慌了。
不过,他还有一招老十为他准备的“杀手锏”没有使出来。
他定定心神,开口道:“好吧,就当皇上有办法安置他们,先不说这个。臣弟觉得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皇上的改革太没有章法了。今天想改税收就改税收,明天想裁军就裁军,说风就是雨。这样像没头苍蝇似的东一头,西一头的,实在不利于大齐的稳定啊。”
“淳郡王,您怎么说话呢!”裴清殊还没说什么,公孙明先听不下去了,“你竟然敢冒犯皇上?”
老十三忙道:“公孙大人别乱扣帽子,本王可没有冒犯皇上的意思,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怎么,难道皇上连一点意见都听不进去吗?”
公孙明不悦道:“你提意见归提意见,总该注意着点儿措辞吧!”
老十三反唇相讥:“公孙明,本王敬你从前是皇上的伴读,是公孙先生的儿子,才叫你一声大人,你可别不知好歹。怎么说本王也是郡王,你也该注意一下和本王说话时的态度吧!”
公孙明好久都没这么生气了,听老十三这么说,差点没忍住和他对骂起来。
裴清殊无奈地说道:“好了,都少说几句吧。”
说句老实话,裴清殊这么辛苦地推进改革,还被乳臭未干的老十三批评了,他心里感到不舒服、感觉自己出力不讨好是必然的。
但是裴清殊却不得不承认,老十三最后说的这个问题,也有一定的道理。
裴清殊上一世经历过大齐亡国的事情,所以他知道再过十五年左右,大齐就有亡国的危机了,所以他现在一心只想着救国。从继位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了改革。
但是许多事情,在他真正坐到皇帝这个位子上之前是看不到的。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又会冒出新的问题来,这些都是裴清殊始料未及的。
而因为对亡国这件事情太过惶恐,所以裴清殊争分夺秒,发现了什么问题就立即去想办法解决,而不是提前规划好之后,再一项一项地按照计划去做。
他怕大齐不会留给他那么多的时间了。
现在他所接手的,就像是一条千疮百孔的船。船马上就要沉了,已经开始进水。所以他没有时间来慢慢规划先补哪一块的漏洞,只能看到什么就赶紧去补什么。
在外人看来,这就是没有规划性的表现了。
不过,就算老十三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他用“没头苍蝇”这样的词语来形容皇帝,就是大不敬。
虽说十三想用“虚心纳谏”的名头逼着裴清殊忍下这口气,但裴清殊偏偏不忍。
他将两件事分得很清楚——纳谏归纳谏,尊敬皇帝归尊敬皇帝。
裴清殊要让他知道,身为人臣,哪怕是在提建议的时候,也必须对裴清殊表现出百分之百的尊敬。
因为现在,裴清殊不仅仅是他的兄长,更是一个帝王。
他看向老十三,面色淡淡地说道:“十三,你最后说的这一点,朕会好好考虑一下的。”
听裴清殊这么说,老十三的脸上刚要露出喜色,就听裴清殊继续说道:“不过你言语之间,对朕甚是不敬,朕想你怕是还没有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在老十三错愕的表情当中,裴清殊云淡风轻地说道:“既然你礼仪学得不大明白,那就先回去抄写一遍《礼记》吧。”
“啊?”十三在长华殿里是学过四书五经的,知道一部《礼记》大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