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摸摸她乌黑的发髻,温柔道:“咱们先进去,进去再说好不好?”
阿瑜点点头,于是就被大长公主牵着手进门了。
余下的女眷按着品级有序地回府里,面上却带出程度不一的震惊。
赵婂有些踌躇,她根本没有想到苏宝瑜会是大长公主家的孩子,本来真以为她只是母亲年少时候犯傻留下的孩子,但她也没想到会牵扯出这种渊源。
最最可怕的是,如果那些都是真的,那她自己就可能是母亲离开了阿瑜的父亲之后生的孩子。
听上去她真的快要被弄死了呢……
她身边的赵媛一张脸已经木掉了,她也不知自己该用甚么表情来面对这些事体。自己最看不起的苏宝瑜,其实是名门之后,家中更握着至高无上的权柄,更是长公主的亲孙女。
她心中尽是无法发泄的不甘,她觉得上天根本就不公平。有人身份高贵,受尽宠爱,貌美如花,最后将会扶摇直上,前途可期。
可是她自己与宝瑜相比,却顿时黯然失色,就连之前的得意和轻视,都成了可笑可悲到令她忍不住通通焚化掩埋的东西。
赵媛的面色惨白,走路摇摇晃晃的,偏偏江氏还不给好脸色,暗中掐着女儿的手臂让她快些回去,自己还有大把的账要给她清算!
赵媛呼吸急促,眼白一翻,软身倒了下去,四周一片惊呼声。
那头怎么样,阿瑜早就管不着了,她虽有些怕生,却也能察觉出大长公主对她慈和的疼惜,这样的感觉很奇怪,让她觉得心里酸酸的,不知所措,但又很暖和。
她指着路边的一株小树,小声道:“这是我和娢姐姐一道种下的,她说树木有灵,种树种德,种德养心。”
她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轻道:“我听不懂她说甚么,只知道种树很有意思。”
她说着有些小心地看了看大长公主,却见老人家也含笑看她,语声淡而悠远:“德心固然重要,但却不是区区种树便能成就的。还是要靠多看,多念,多做事,心里便会越来越明晰,如此便愈发谦卑有德性。”
阿瑜有些不太懂,还是向她微笑起来。
大长公主知道,这孩子大约听过长宁与她叙事,却如何也不能勉强她一夕之间接受这么多往事和亲人,故而疏远也是应该。
她有些自责,这样年幼的小姑娘,甚么都只懂两三分也很正常,是自己又错了,才拿当年和儿子说话的语气来面对孙女。
大长公主现下只觉得,她实在不求孙女儿能成甚么才女,也不求她名声远播。她只求在自己有生之年,能把这孩子的后半生都安排妥当,在适度的范围里纵容她一些,自己才能心安。
阿瑜却突然问道:“是……是蔺叔叔告诉您,我在这里的吗?也是他告诉您那些的吗?”
大长公主牵着她进屋,打量一眼这间屋子,却见里头布置的间雅整洁,于是道:“可以这般说。”
这位老妇人又小心翼翼地看着阿瑜道:“你往后叫我祖母,好不好?”
阿瑜点点头,她对大长公主有种天然的亲近,可还是扯了扯她的袖管,也小心翼翼地问道:“蔺叔叔他是怎么说的?他、他是不是让您带我走了?”
大长公主心中一叹,到底这孩子是赵蔺带大的,心中依恋亦很寻常,于是反问道:“阿瑜呢,你想不想走?”
阿瑜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脚尖,茫茫然说道:“不想的,因为我是要嫁给蔺叔叔的。”
大长公主:……
第50章
说真的,大长公主是不想让自家宝贝孙女儿嫁给赵蔺的。在她看来,这衡阳地处偏僻,时不时还会为外寇所扰,衡阳王的性子又是这般深不可测,叫人捉摸不透,年纪又比小孙女大了那么多。
怎么看都不是个良配。
以大长公主的眼光,阿瑜要嫁的人必然出身名门,知情趣,不求能文能武求上进,毕竟那样的男人心大了,根本不好掌控。就要那种懂事会疼人,自己家底过硬,又在大事上清醒聪明的男人。
然而阿瑜就是不喜欢,这孩子一提起赵蔺眼里都开始冒星星,一边半红着脸,一边甜得要命。
大长公主心里头就叹息一声,这种男人,若是真心疼爱阿瑜也就罢了,那阿瑜的一辈子也就有保证。但若是有心利用阿瑜,那阿瑜这一辈子也就完了。
可阿瑜到底是逡哥儿的种,真的叫她不准嫁,要听话,那大长公主真的担忧又会出甚么事体。
程逡之的离去对她的打击很大,不啻于间接毁掉了她这个母亲的半辈子,但她心中清醒地懂得,自己也怪不了儿子甚么,不是她身为长辈一意孤行,逼迫儿子良多,他们母子根本不会是这样的下场。
故而这样的错处,她是再也不能犯了,即便他赵蔺不爱阿瑜,那她也要逼着他爱阿瑜,不仅要爱阿瑜,他还得爱进骨子里。
当然,阿瑜是不知道自家祖母的想头的。她这样的小囡,看似孤立无援,但一路过来,回头才发现,给她兜事体擦屁股的人还不止一两个,从头到现在顺遂的日子占了大部分。
所以她虽然有时处事任性,脾气又有些倔强,本意里还是很柔和懂事的。她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