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儿,你对蕊蕊的好姑姑都看在眼里,这不是你的错,别再说这种话。”
谢怀远一阵默然,又把视线挪回了纱窗上。
在远离紧张与担忧的房内,父女俩正面相对,一个无声凝视,神色沉稳而冷静,一个拥着丝被靠在床头,虽然身体还有些绵软无力,精神却已恢复如常,偏偏不愿意直面自个儿亲爹,故意把头撇向了一边。
瞒了这么大的事,她倒还有理了。
陆珩欲板起脸训人,考虑到夫人耳提面命过不得凶女儿,又把责备的话通通咽了回去,只抓着陆明蕊的手放到另一边的手腕上,道:“你自己摸。”
“我知道。”陆明蕊恹恹地回了一句,又不做声了。
“知道为什么不早说?大半夜弄得两家鸡飞狗跳的,是要存心急死你娘和舅母吗?”陆珩顿了顿,又语重心长地说道,“幸好这孩子没事,若是有个万一你准备怎么面对远儿?这个问题你想过吗?”
先前还很强硬的某人彻底不吭气了。
她确实不想告诉谢怀远,也没有想过瞒着他的后果。
成亲是为了感谢他这么多年的付出,亦是成全他的一番念想,然而时间太短了,她还在努力适应妻子的角色,却要提前迈入母亲的范畴了,这个跨度让她心乱如麻,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排解复杂的情绪。
她甚至没有想过,若是知道有了孩子他会多开心。
陆珩看着女儿从倔强到心虚再到失落,不禁轻叹一声,旋即抚上了她柔弱的双肩。
“蕊蕊,爹知道你还没有准备好去迎接一个新生命,可他已经在你肚子里生根发芽了,你慢慢就会感受到他的存在,到那时又有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出现,它会抚平你所有的不安和焦虑。”他抿了抿唇,又接着说道,“爹不是在糊弄你,也并非站在远儿那边,只是不希望你走上我们的老路,当初你娘流产后有多辛苦才怀上你,你是清楚的。”
陆明蕊沉默须臾,忽然低低出声:“爹,我没有想打掉他。”
“那就好。”陆珩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地,又仔细叮嘱了几句,“回头远儿进来了跟他好好商量,不要害怕,爹就在外面。”
陆明蕊垂下眼睫嗯了一声,任他离开了卧房。
外头的人已经等待多时,尤其是谢怀远,在茜纱窗下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圈,似要望穿秋水,好不容易盼到陆珩出来了,连忙上前询问陆明蕊的情况,陆珩看了他一眼,老神在在地扔出两个字。
“无碍。”
这就没了?
谢夫人迟迟没等来下文,顿时有些着急,只觉得仿佛有簇小火苗在心尖上扫来扫去,灼烧难忍,一张嘴,所有问题就像是倒豆子似地倒了出来。
“蕊蕊到底是什么病,怎么会突然昏倒?现在人醒了吗?需要用什么药吗?”
陆珩交手立于正中央,不着痕迹地环视了一圈,然后在数道焦急的目光下缓缓吐出一句话:“蕊蕊怀孕了。”
几人愣了愣,继而转忧为喜。
这俩孩子动作还真快!
谢芸一时也没转过弯来,发现自个儿夫君有卖关子的嫌疑之后忍不住捶了他一下,随后便柔柔地笑开了,想起曾经像肉丸子一样窝在自己怀里的女儿也即将拥有自己的小肉丸子,既感慨又欣慰,不过作为娘亲,她再相信夫君的医术还是免不了要多问几句。
“蕊蕊反应大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陆珩搂着她的腰,淡笑道:“放心吧,她皮实着呢,先前昏倒多半是饿的,我已经说过她了,有了孩子日后不可再如此胡闹。”
谢芸霎时横眉竖目,似在怪他不该训女儿,转念一想又怕她胃口不好至今还饿着,于是也懒得同他计较了,挽起衣摆就要打道回府,准备做些开胃的小食送过来给女儿吃,走出几米远之后才想起要叮嘱谢怀远一些事,再回过头去,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房内。
一盏船灯摇曳床头,半帘青纱浮若烟波,静默之中,谢怀远撩起袍摆在鸳鸯架子床边坐下,看了眼那个有些发蔫的人,伸出双臂缓慢而小心地圈住了她。
“饿不饿?”
闻言,陆明蕊顿时一脸错愕。
就在这短短的一刻钟内,她幻想过许多种他知情之后的反应,或狂喜,或欢呼,或抱着她原地转圈,全都是激昂澎湃的,谁知道他居然来了这么一句话,淡定得就像是寻常问好一样,若是下人看见了,怕是要以为她肚子里揣的是别人的孩子。
可是很快她的眼角就开始发酸。
他那么聪明,不会不知道她之前在隐瞒,也应该能猜得到其中的原因,可他只字未提,心里记挂着的还是晚上她没好好吃饭的事。
她忽然就凶了起来,抓过他的手覆在肚子上气呼呼地说:“跟你儿子打个招呼!”
谢怀远慌忙道:“女儿我也喜欢的。”
态度倒是表得快!
陆明蕊又气又好笑,差点破功,再一看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索性借着凶他把话说了个明白:“既然如此,抚育他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谢怀远点头如捣蒜:“应该的,夫人好好调整,不急,不急。”
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