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在沿途设下了关卡,拓跋桀是有很大可能还滞留在楚国境内的!”
“他已经出关了。”楚襄接过湿帕子擦了擦手,淡然而又笃定地说,“十日对他而言已经算久的了。”
楚钧对他的话向来深信不疑,当即脸色就难看了起来,半晌才道:“那蛮子国师有这么厉害?”
“厉害不假,手眼通天也是真的。”
这话像是一盏明灯,倏地驱散了楚钧心中的迷雾,他目光一凛,压低了声音道:“皇兄的意思是……我们有人暗中相助于他?”
楚襄这才回过头来看他,眸光疏冷,无波无澜,仿佛平静到了极点,然而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淡淡地说道:“那些你不用管了,回去收拾一下,明日启程返回西北。”
筹备已久的战略进程不会因为出了这种岔子就停下来,西北前线需要有人去坐镇,再加上岳凌兮很有可能已经到了西夷,他去了也好探听她的消息并组织援救,这点楚钧是非常明白的,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端木筝,而且她要去找岳凌兮的心思不知有多强烈,他都已经快劝不住了。
思及此,楚钧缓缓出声:“皇兄,能否让筝儿同我一起去边关?她对西夷和拓跋桀都相当熟悉,对寻找修仪会有很大的帮助。”
“不必了,你自行前去罢。”
楚襄的态度非常坚决,不容置喙,让甚少见到他这一面的楚钧感到奇怪不已,正欲再次开口,忽然听见薛逢春说:“王爷,夫人的病尚未痊愈,如何能去那战火纷飞之地?到时您既要领兵作战,又要暗中搜查修仪的下落,怕是难以顾全夫人,不如让她留在王都养病吧,陆太医自会照料妥当的。”
说完,那双老眼不经意地微微抬起,与楚钧的视线相交一瞬旋即错开,楚钧的思绪犹如暴风雨来临前被闪电划亮的天幕,顿时清晰了起来。
是了,筝儿还有个身份是西夷的细作,皇兄怎么可能会同意让她上前线?他是一国之君,在这种事情上不会顾及任何情面,自己早该意识到的,能继续担任三军统帅指挥作战已经是种莫大的信任了,自己不该如此不知分寸。
楚钧幡然醒悟,旋即微微垂首,正色道:“臣弟遵命。”
楚襄并未多言,摆了摆手就让他退下了。
短暂的谈话就此结束,薛逢春亲自将楚钧送出了篱笆园,沿着鹅卵石小径不紧不慢地走着,风过竹林,沙沙作响,掩去了两人低沉的交谈声。
“方才多谢公公提醒。”
旁人若是得了冷冽如冰的宁王一句谢恐怕要高兴得跳起来,然而薛逢春只是轻微地弯了弯嘴角,山壑般的皱纹亦随之一动,之后就再无变化。
“王爷折煞老奴了,老奴也只是想为陛下分忧罢了。”
“……是本王疏忽了。”
听着楚钧略显沉滞的声音,薛逢春头都没抬,弯着腰边走边道:“夫人病重,王爷无暇多顾也是人之常情,但王爷须知,夫人这条命是修仪用自己的命换来的,若没有这层羁绊在,陛下又岂会容忍到这种地步?”
“本王知道。”楚钧顿了顿,神色颇为坚毅,“本王会尽全力找到修仪的。”
薛逢春点点头道:“王爷何等睿智,自然无须老奴多嘴,此去西北还望王爷一路顺遂,早日载誉归来。”
这话粗听没什么,细细分辨就会感觉不对——他说的是找回岳凌兮的事,薛逢春却祝他克敌制胜,这是什么意思?
楚钧蓦然扭头看向薛逢春,他神色疏淡,挂着浅浅的笑,与平时一般无二,可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之中分明闪过了什么东西,快得教人看来不及看。楚钧本来还想再问些什么,谁知小径已走到了尽头,薛逢春顺势施礼告退,摇着拂尘慢慢地走了。
回到篱笆园,楚襄还站在原处,襄襄却不见了踪影,想是缩回窝里睡觉去了。薛逢春在楚襄身后站定,看着清风灌入他的袖间,凭空飘扬,细微的鼓动声中,他的声音犹如流水激石般涌入了耳帘。
“送往西宫的东西也该到了罢。”
薛逢春神情微微一滞,旋即平声答道:“回陛下,昨日就该到了。”
前方半天没有动静。
薛逢春见他不说话也不敢擅自多言,暗暗揣测了片刻,上前一步试着问道:“陛下这几日都没有休息好,不如回宫小憩一会儿吧?”
“不必了,宣兵部的人前来觐见。”
说完,楚襄负手踏出了篱笆园,背影挺拔如昔,只是略显冷硬。
明黄色的伞帷从竹林中晃了出来,簇拥着龙辇朝御书房而去,所到之处宫人侍卫皆要垂首回避,然而远处高阁上的那个人却不受限制,站在屋檐的阴影中肆无忌惮地监视着这一切,无人察觉。
“事情都办好了吗?”
宋玉娇一开口,身后忽然闪出个身形矮小的宫女来,穿的是最普通的翠鸟衔花裙,看不出是哪个宫的,对她却是恭敬莫名。
“回小姐的话,人已经迷昏了交给国师的手下了,眼下估计快到咸阳了,宫里还没人察觉到,我会易容成她的样子继续待在宜兰殿,等人彻底落到了国师手里我再消失。”
“差那么几天也没关系,反正人都运出去这么远了,想追肯定是追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