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却没有丝毫惊慌之色,调整好坐姿之后就把手里的冰袋敷在了他额头上。
他不说话,她就一直这么举着。
“朕没事。”
楚襄抽出冰袋扔到了一边,又把她那双冻得发白的手放进掌心搓揉着,她挣脱不开,只好细声劝道:“陛下一宿未睡,回床上躺一会儿可好?等太医来看过,我把药熬好了再叫您起来喝。”
他杵着不动,凝目瞧了她片刻忽然问道:“刚才可有吓着你?”
虽然常在她面前召见臣子,却从未如此疾言厉色过。
岳凌兮听他声音有些嘶哑,只想让他赶快去歇息,于是连珠炮似地滚出一串话:“陛下说的可是处置方大人的时候?如果我没猜错,陛下二话不说就治了他的罪不是因为薄情寡恩,而是为了护他性命,既如此,又有什么好怕的?”
楚襄身体轻震了一下,竟是无言以对。
方文朔是个诚实本分的人,在工部任职六年主持了多项水利工程的修建,造福四方,利国利民,但他本人却从不揽功,一直默默无闻。如今事发突然,还没弄清楚大坝断裂的根本原因,朝廷内外的言论浪潮就铺天盖地而来,楚襄不希望因此害死了一个勤勤恳恳的臣子,所以才借由关押堵住了悠悠众口,准备等灾情控制住以后再来定夺此事,没想到被岳凌兮看出来了。
他知她聪慧,却不知从来未曾涉及的权谋心术她也能如此融会贯通,抑或者,这只是他们之间的默契罢了。
楚襄看着神情坦然的岳凌兮,不禁掀唇轻笑,口吻是一如既往的无奈加宠溺:“玄清宫上下,就你最聪明。”
岳凌兮摇了摇头,道:“陛下烧糊涂了,有您在,我怎能算最聪明的?”
说归说,她清澈的眸光中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崇拜,楚襄看了颇为舒心,长臂一探,瞬间就把她卷进了怀里。
“你这个小马屁精。”
“我没有奉承您,只是叙述事实罢了。”
岳凌兮轻声反驳,楚襄却没当回事,兀自将她搂紧了些,享受着娇躯极为柔软的触感。
作者有话要说:兮兮:大家好,以后叫我马兮兮(微笑脸)
第22章 病休
幽州那边的救灾还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当中,王都这边又闹出不小的动静。
城北某座宅院突然失火,扑灭之后发现已经殃及邻居,主人正准备登门致歉,却发现烧焦的墙体里露出了金灿灿的光,仔细一看,竟有许多金锭镶嵌在里面!若是普通富户倒也没什么,可偏偏这里是前不久才被打入天牢的工部侍郎方文朔的府邸。
事情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这些金子的数量远远超过一名从三品官员十年的俸禄,有人说是方文朔收受的贿赂,也有人说是从朝廷拨款中贪污所得,林林总总,全都明里暗里指向了鄂江大坝断裂一事,仿佛已经罪证确凿,只等处置他了。
可是刑部一直没有动静,从上到下都对此事闭口不提,连尚书裴昭都整日不见人影。
玄清宫。
岳凌兮端着一碗浓稠的药汤缓步踏入内殿,将将推开门扉便听见楚襄与他人议事的声音,也不知该不该进去,便停在了外面,岂料楚襄已经看到了她的影子,俊脸一转,冲门外扬声道:“进来吧。”
她抬脚跨过门槛,从屏风后面走了进来,这才发现与楚襄说话的人是裴昭,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看来是来汇报情况的。她知道楚襄这会儿没工夫喝药,于是向二人行过礼后就默默地退到了一旁,不打扰他们谈事。
“陛下,经过臣的暗中查探,那些金锭的来历果然有所蹊跷。”
“说来听听。”楚襄啜了口温水,声音仍然低哑。
“那栋宅子是方文朔半年前以比较低的价格购入的,当时前屋主跟他说宅子太过老久所以翻新了不少地方,他也没在意,就这么住进去了。大火过后,臣仔仔细细地查看了那面墙,并没有发现二次翻新的痕迹,所以,如果方文朔口供属实的话,那些金锭就不可能是他放进去的。”
楚襄直奔疑点:“前屋主找到了吗?”
“这正是臣所说的蹊跷之处。”裴昭顿了顿,语气略显沉缓,“那人是一名胡商,三个月前随商队去了龟兹国,臣在商会名单上看见了他的名字,也见到了衙门颁发的通行令和铭牌,但奇怪的是,胡商里竟然没有人认识他。”
“你意思是……通行令和铭牌都有可能是假的?”
裴昭颔首:“臣是有此怀疑,但并没有证据支持,所以向方文朔询问了那名胡商的长相,准备把人先找出来再说。”
说完,他递上手里那张薄薄的宣纸,楚襄展开一看,是个五官深邃的髯须大汉,体格健壮,还戴着一顶插有孔雀翎的羊毛四角帽,透着浓浓的西域味道。
岳凌兮跟着瞟了一眼,欲言又止。
这人的打扮看似很平常,但一张脸好巧不巧地遮去了一半,在这种情况下可不容易找。楚襄显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只是眼下并无其他方法,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先去找人。”楚襄把画像还给他,面容略显严肃,“方文朔也不要暂停审讯,他并非没有嫌疑,在弄清楚大坝断裂的原因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