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据?”
崔光瞪着眼睛,似是不敢置信,“你竟有高肇欲反的凭据?”
合着我这几个月以来对你苦口婆心,掏心掏肺,全是对牛谈琴了?
李承志脸都黑了:“尚书公莫不是忘了太后不但姓高,还是高司空之从女?若无凭据,我安敢屡次暗示太后,难不成是我嫌自己命太长?”
崔光都被惊呆了:“什么凭据,我怎不知?”
“你怎不知?仲夏之时,你授太后之意来寻我,我说的那些话?”
李承志冷笑道,“便是金明郡的火油。若不出我所料,这数月以来,高猛已然采油上万斤,可制雷器上千。若泡制火箭,少则数十万,多则百万。
奈何元晖太蠢,被高猛耍的团团转。暗查了数月,数百密探依旧在围着那座湖打转……”
其实李承志最大的凭据,是高肇劝他起事的那封信。
因为当时的时机太好了。
如果能击退昌义之,李承志与高肇兵合一处,就能兵不刃血的占据关中。如此不但能剑指京城,更能切断洛阳与黄河以北各州之间的联络。
而后再联合北镇那些军头,一南一北,包抄夹击,必能使北地大乱。
若是胜不过昌义之也无所谓,只需保存实力,坐山观虎斗。待时机成熟,再收渔翁之利。
但李承志没办法证实这封信与高肇有什么关系,所以还不如不说……
“我一直以为,你那是构陷之词!”
崔光捋着胡须,满面狐疑,“但既然元晖查无实据,我等也只能信以为真。且如今朝堂纷乱如麻,但凡参朝之日,正事议不过一刻,就会吵成一锅粥,元澄与元嘉又能从何处窥得高肇欲反的端倪?”
李承志瞅了瞅崔光,不知道怎么说。
若论文事,崔光堪称当代泰斗。与刘芳、游肇三人一时瑜亮,难分高下。
若论政务,自然也是轻车路熟,手到擒来。
但若论军事,这老倌儿莫说领军征伐,就连州、郡之佐官都未任过,做了半辈子的官,尽在皇帝身边打转。是以便是军情放在他眼前,他也是两眼一抹黑。
沉吟了一阵,李承志灵机一动:“正因朝堂纷乱如麻,我才心疑:高司空贵登台鼎在际,何苦要多生事端,与众臣争执不休,非要分出个高下?
难保不是在欲盖弥章,混水摸鱼。是以还请尚书公慎重待之,好好想想近月来,地州可有呈过与军务相关之奏呈!”
崔光顿了顿,细细一琢磨,觉得李承志之言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
其余不论,这近月以来朝堂之所以纷乱如麻,桩桩件件都与高肇脱不开关系。
他仔细的回忆了一下:“若说与地州之军务相关,奏呈多如牛毛。紧要些的,应是灵州、燕州、瀛州、定州等相继有逆贼起事。但均为疥癣之疾,不足为虑。”
自立国之初,地方便造反不断。至元恪朝更是此起彼伏,络绎不决。平均到每一年,大小足有十起。若是哪年突然少了,皇帝与朝臣反倒觉得是咄咄怪事。
也确如崔光所言,这等叛乱遂起遂灭,成不了什么气候。
但李承志总觉的有些不对劲。
念头微动,脑子里就呈现出了元魏全境的地图。李承志顺手从袖中摸出一支铅笔,又从案上拉过一张宣纸,飞快的划了起来。
只寥寥几笔,便将崔光所说的数州勾靳了出来。崔光叹为观止:“你竟有这等本事?”
我本事多了去了。
李承志也不回应,只是咬着笔杆,盯着地图发散思维。
如今的灵州,便是之前起事的薄骨律镇。叛乱平定后,众辅建言,称敕勒内附多年,颇为顺从,已无需再立军镇羁縻。
高英从善如流,便撤了薄骨律与高平二镇,设立灵原二州。
除原有的镇民外,其迁移的州民大多为陈仓之战时,李承志俘虏的南军。
祖祖辈辈行惯了船,打惯了鱼,种惯了水田。甫一撵到整日风沙漫天的北地放牧,垦田,自是极不习惯。
这倒也无可厚非,但千不该万不该,真廷不该将这数万南军只迁移至这两州,且是集中安置。
这等于是给这些俘兵创造造反的机会,只要稍有些风吹草动,必然应者从云。
历史上的六镇之乱屡平不绝,与此如出一辄。每平定一次,朝廷便将叛军叛民换个地方安置,却不分而治之。结果过不了两个月,又叛了。
如今不过是将历史提前一幕上演,李承志早料到了。
那燕、瀛、定三州呢,又是因何故叛乱?
“与去岁泾州之乱大同小异,此三州皆是僧民作乱。起因是州郡盘剥过甚,寒民无粮御冬,苦不堪言,而后授僧贼蛊惑,继而从逆。
不过有崔延伯坐镇定州,都督燕瀛数州,平定叛乱不在话下!”
嗯?
李承志皱起了眉头:“即知官府盘剥过甚,朝廷为何听之任之?再者我犹然记得,仲夏之时你曾提及,今年风调雨顺,各州收成颇丰。即如此,便是税重,也不至于使民户无粮越冬才对?”
崔光怅然一叹:“各州收成颇丰不假,但只关中与北镇两战,便征召州郡之兵并民夫数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