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糊涂了不成?”
杨钧低声辩道,“若是他只以数千折损,便败了南梁、吐谷浑、并于忠、元丽的二十万大军,信不信朝廷但闻信报,就会派出缴他兵权,押他入京的钦差?”
“押他入京不至于,但另派监军,对他百般提防是必然之事!”
李韶徐徐的吐了一口气,“好在大局已定,便是高平、薄骨律尚未平定,但只待昌义之兵败之讯传至北地,阎提、陆恭、于景之辈自然会不战自溃。就只奚康生与高猛,就能将其料理了……”
“言之有理!”
杨钧极其敷衍的附和的一句,见刁整、郦道元已随李承志入了衙堂,李睿等亲卫已守至堂外,他二人左近再无六耳,便将声音压的极低:“若……逼迫过甚,何不一不做,二不休?”
任是李韶沉稳如山,依旧被惊的心惊肉跳。
杨钧疯了?
你当这十万大军,真成了李承志的私兵不成?
但凡朝廷一旨传来,十万儿郎便能就地解甲,你让李承志拿什么一不做,二不休?
就靠那百余李氏家臣?
简直痴人说梦……
毕竟修炼了几十年,心中虽如排山倒海,但李韶面上却风轻云淡,只是冷扫了杨钧一眼:“今日此言,我只当从未听过。你若不想祸害妻儿老小,以后少说为妙……”
说罢,便拂袖而去。
被他如此恫吓,杨钧脸上却不见惊慌,只是暗暗腹诽:果不愧为李韶,防的滴水不漏?
看来李承志并无反意,至少眼下还无反意。
可惜了……
暗暗嘀咕着,他急赶两步,紧随李韶入了衙堂。
李睿为李承志冲了一杯热茶,其他人喝不惯,便由刁整的亲随斟上了酒水。
李承志端着茶盏,遥遥一敬:“放才一时情急失言,季孙兄莫怪!”
若是以往,杨钧或是拿腔做调,或是嬉皮笑脸佯骂几句,这一茬便算是过了。
但今日李承志如此正式予他致歉,杨钧竟有些受宠若惊。屁股上就似被刺了一刀,他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揖手应道:“大帅言重!”
连案几都差点被带翻,可见杨钧何等无措。
但却无人笑他,包括李韶。
委实是这数月以来,李承志威严日重,麾下之敬畏忆心一日重过一日之故。
不见李承志再称呼李韶为世伯之时,李韶都已不敢应了?
毕竟这一次次大胜、那一桩桩诡谲历历在目,这些属将早已将李承志惊为天人……
见他如此,李承志也不在意。正欲与李韶等人商讨军务,又见李睿快步而来。
“大帅,元县男急报!”
“讲!”
“未时正左右,忽有近万胡兵由东狂奔至武都关下,元县男大惊,本欲罢战退兵,但不想关城之上却先突闻鸣金之声。
时值叛将公孙稚堪堪率军出城之际,故而致城下叛军不及应对,猝然大乱。元县男趁机号令全军出击,只半个时辰,便杀敌四千余,溃敌无算,公孙稚死于乱军之中。于忠宁死不降,被元县男斩于城下……
但至城中时,元县男才知城内已然一空,慕容高并后至之胡军已逃之夭夭……”
于忠死了,慕容高逃了?
那伏罗自然也逃了……
李承志听的唏嘘不止。
其实他早有预料:早间刁整渡河之后,便遣人来报,称不但元丽予阵前反戈,就连伏罗都如当心扎了一刀一般,极为猝然的杀向了陈兵于陈仓谷口的南军中营。
后见魏军过河,知抢道无望,伏罗才毅然率军西去。
那时李承志便知,接连数次大败,伏罗早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待他奔至武都,也无心与助于忠与元鸷接战。
故而待他突至武都,便是于忠与公孙稚兵败之时。
但没想到于忠这么有骨气,竟宁死不降?
也更没想到,伏罗竟然跑了这么快?
便是从卯时算起,至未时正就只四个半时辰,伏罗竟奔行了近三百里?
八百里加急也就如此了,可见其何等惶急?
李承志也没奢望过能将伏罗留下,是以算不上失望。
甚至他之前以为昌义之、裴邃等人都能安然退走,撑死了也就能俘杀个一两万南军。
故而听闻昌义之伏诛,裴邃生擒的消息时,他本大喜过望,但还没等他笑出来,便被两万折损的消息给冲了个一干二净。
罢了……
他怅然一叹:“遣快马予元县男传令:即刻收复梁泉,并武都、白马二关。若遇南军并胡贼纠缠,即刻来报……嗯,再令他将崔神螭尽快送来……”
待李睿领命而去,李承志又问着刁整:“元丽呢?”
“城破之后,他意欲与属将一道来见大帅,但被我拒了……而后并他麾下所余七千余卒,尽皆被我遣往上城……”
刁整应道,“大帅若想召见,我即刻将他唤来?”
“见倒是不必了,待崔祖螭来后,便同他一道,一并入京……”
李承志沉吟道,“猝然附逆、助纣为虐是过,幡然醒悟、拔乱反正是功。但功过能否相抵,却非我李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