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问出“为何要退兵”这种愚蠢的话。
只因裴邃与成景俊深知:若不想成为大梁之千古罪人,不想真的叛出南梁,就只有尽快退兵。
原因则在于:不论李承志之计成与不成,昌义之、裴邃等人的亲眷子弟会不会中计而逃出建康。但只待其秘遣之心腹,及或是被其收买、或是受其胁迫的那些俘将回到建康,昌义之等三人之秘辛自然满城皆知。
恰恰这几桩秘辛又如板上钉钉,真的不能再真。再加上李承志与之相应而编造的“昌义之图谋自立”,“昌、裴二人欲率大军降魏”等等谣言就会嚣其尘上,令萧衍与南梁朝野无法分辩真假与虚实。
而偏偏自晋以来,南朝每代都是以下犯上,以臣弑君得以窃国,至如今已历整整五朝。包括当今皇帝萧衍。
因此莫看萧衍行事颇有仁君之风,但南梁朝野皆知,皇帝最忌讳的便是领兵大将拥兵自重。最担心的便是有人如宋之刘裕、齐之萧道成、并他梁之萧衍一般,也想尝尝这当皇帝是什么滋味。
到那时,南梁皇帝与朝廷必会惊慌失措。留给昌义之与裴邃等人最好的结局便是即刻回京,主动避嫌。也更说不定,随宣旨官而来的,还有暗中调查的钦差。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说的便是眼下这般:恰至局势变幻莫测,风谲云诡之时。若再来个临阵换将,更如雪上加霜。
此一时,彼一时。这次不论来者为何人,哪怕是萧衍亲至,便是伏罗、元丽、于忠等人口灿莲花、声泪俱下,新帅也绝不会相信诸如“李承志乃天授”、“可于庙堂之中决断千里之外”、并“天雷”之类的说辞。
便如昌义之坚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一般,新任之将再是谨慎,也无法想像出李承志的诸般手段。故而但一接战,定会兵败如山倒,一溃千里。
到那时,这十万大军,能活着逃回到南梁的,能有几个?
而便是南梁国力不弱,又能再征得动几次“十万大军”?
这等大败,必然要有人背锅。用脚指头也能想到不会是皇帝,那就只剩昌义之或是裴邃,更或是二人同为难兄难弟。
故而,与其败北并损兵折将,还要留一世骂名,不如就此做罢。
待全须全尾的返回建康,再向皇帝解释也不迟……
痛定思痛,裴邃狠狠的一咬牙:“那就退!”
“即刻就退……立时传令,命兰子云撤回陈仓……”
昌义之头点的斩钉截铁,“待退回南岸,便掘开上游河坝。待入夜后,便连夜退回陈仓……”
“好!”
裴邃满脸苦色的唤来亲信,予往各处传令。
昌义之回过头,看了看跪伏于地的亲信和瘫坐榻中的成景俊:“莫怕……便是绝密,不久也会天下皆知,故而何需灭口?至于景俊……”
他略一沉吟,“自古孝悌之人,莫不如是。再者陛下宽仁,定会予你网开一面,故而莫要心忧……”
二人连声应诺,昌义之双大手一挥,往堂下走去:“李氏小儿即称予我备了厚礼,那就随老夫看看,都是何等新奇之物……渊明也来……”
亲信连忙扶起成景俊。裴邃闻言,予传令的亲兵低语几句,也走了过来。
“来时郎君便诸般交待,称些许薄礼,还望县候莫要嫌轻……”
李睿抢先一步,刚要予昌义之开箱,却不想昌义之一声断喝:“不劳贵使……左右,予我开箱……
随着话音,登时便有数位甲士掀帘而入,横在了昌义之与李睿之间。
李睿微一愣神,又恍然大悟:昌义之这是在防备他猝然行刺?
他有此讪讪,老老实实往后一退,又做了个请的姿势,意思是可由帐中亲信代劳。
来时李承志便警醒过他,称李睿只要老老实实将信送到,将话代到,此计便成了大半。万万不可妄生恶念,多此一举,不然就会坏了他的大事。
所以李睿还真没生出过这种心思。
再者礼箱抬入帐中之时,便由昌义之之心腹大致查验过,李睿也无隐瞒,告知箱中皆为刀甲等物。故而昌义之不得不防……
看甲士掀开箱盖,李睿颇为自得的介绍着:“这一匣,乃我泾州李氏独有之‘白刀’……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堪称举世至宝……”
随着箱盖打开,只觉一道银光刺来,昌义之不由自主的眯了眯双眼。
其后的裴邃与成景俊也跟着双眼一亮。
“白刀……便是老夫予徐州之时,也略有耳闻,传言似是关中李氏得天外陨铁所铸,某当时以为,应是出自陇西李氏之手,不想竟是泾州李氏?”
昌义之口中称奇,眼中更奇。手一伸,便将刀接到了手中。
“渊明,你来看,果真就如传言一般,这刀竟真的亮如明镜?”
裴邃闻言往前一凑,人还未到近前,却先看到锃如明镜的刀面上显出了一张人脸。
面相方正,浓眉大眼,可不就是他裴邃?
裴邃伸手接过长刀,又奇又疑:“听闻此刀无坚不摧,便是两分厚的精钢甲叶也能一刀两断?”
这就有些言过其实了,李睿不好正面回应,只是笑吟吟的道:“如今刀在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