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入夜,昌义之就会尽遣民夫填平河谷。待到明日天亮,我军之南便如一马平川,再无阻碍,无论步骑,须臾便至……”
杨钧眼皮猛跳:怪不得李韶如此笃定,认为明日昌义之必会开战,原来如此?
自己久不领军,所经之大战更是屈指可数,与李韶相比,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再者,连李承志都以锦囊之计私下相授予李韶,可见早已料到此节,哪此时还不退兵,更待何时?
说句心里话,便是换成盖有太后高英与幼帝之双印,强令他退兵暂避锋芒的圣旨,李韶与杨钧十之八九都敢抗旨,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的借口给堵回去。
但若换成李承志,他们绝对连半丝怀疑都不敢有。
杨钧猛加起来一口气:“那何时退?”
“等入夜吧!”
李韶沉吟道,“若是太早,难保敌军不会掩后杀来!”
“那我去传令!”
杨钧口中应者,转身就往下走。
“记得予承志秉报!”
“好!”
等这声“好”字传入李韶耳中,杨钧就已下了望楼。
李韶不由的有些讶异:这般急?
方才还不是嫌我判断有误,退兵太早,以致关中陷入敌贼之铁蹄之下。而眨眼间,却比我还急?
稍一思索,李韶又哑然一笑。
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只因他也罢,杨钧也罢,心中已然认定,只要是李承志预料会发生的事情,那就一定会发生。
就如沃野之乱。
故而那句“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之语,就是李承志已然料定,昌义之绝不会放过眼下之良机,最多明日,必会倾其大军强攻。
便是无“天授之人、神机妙算”之类,仅凭自洛阳出兵以来,近三月前李承志的诸般做为,李韶也不敢对李承志的军令有半丝质疑。
甚至是沃野、高阙、岭北之数战皆不论,只以李承志至岐州大营后的诸般作为,也让李韶惊叹不已。
谁敢称只以两万步骑参半之兵,就能使吐谷浑的三万精骑一溃如水?
又有谁能在半日内,就攻破有万余步卒坚守。且城高墙固的清水县城?
又有谁敢言,只是号旗一亮,只做出一番逼进的姿态,就能使足有两倍兵力的伏罗与候刚不战而逃?
只这十数日来李承志势如破竹,连战连捷的行举,李韶就自愧不如。
看着南岸的敌营,李韶万分憧憬:如乳虎出谷般的李承志,遇上成名已久的昌义之,会是谁更强一筹?
莫说大胜,只要能逼得昌义之退兵,李承志之名必将家哈户晓,举世皆知。
一想到那晚杨舒鬼鬼祟祟,如贼一般的那番劝进之语,李韶就止不住的兴奋。
便是不同宗同祖,但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若助其成事,必保陇西李氏百年富贵……
一想到此节,李韶眼中猛的冒出两道精光:“来人!”
“都督有何吩咐!”
“掌灯,再取纸笔来,待我予大帅修书一封,尔等连夜送去!”
“诺!”
只是几息,亲信便掌起了灯,取来了笔墨纸砚,甚至搬来了一张堪堪能置于望楼中的几案。
李韶席地而坐,一挥而就。
昌义之又如何?
便是世叔殉节于此,也必将助你一战成名,威震天下……
……
五更时分,新月似一柄弯刀,悬于中天。昭映着草叶上的霜露有如银珠。
月光如水,泼洒于地,更添了几分清冷。关城内外却热火朝天,两万余兵卒造饭的造饭,喂马的喂马,套车的套车,起寨的起寨,井然有序。
此处乃渭水之畔的安夷关,已至梁州境内,距汧源、汧阴,乃至陈仓关,均只约两百里。
原为东晋所建,防备胡族南下入蜀。至元魏统一关中,与南朝以秦岭为界之后,此关便已废弃。
关城规格比陇关相比要小许多,且经年失修,烽城砖石早已被就近之民户偷拆,如今只余一圈残破的夯土城墙。勉强够李承志的中帐驻扎。
帐中灯火通明,李承志坐在案后,端着一碗羊汤吃的满头大汗。
几案之下,数人围着一张舆图,各抒己见。
李松指着被李承志划了一道红线的岐州大营:“仆以为,如今大敌临城,汧阴告急,姑臧伯兵力不足,独木难支。故而我等应尽起主力直赴东大营,以解东线燃眉之急……”
李始贤摇了摇头,似是不敢苟同:“此计不失为稳妥之道,但你切莫忘了,如今之南帅为昌义之。此辈声名远播,且成名已久,必有其过人之处。
如此寻常之法,定在他所料之中。昌义之只需遣一偏师,陈兵于我必经汧阴之路,便可阻我东进之势。便是我军连战连捷,势如破竹,但要知只要接战,再快也需一两日。若是慢,鏖战三五日都不止……你也知李韶兵力不足,定非昌之义之敌,试问他便是死战,能否守得过这三五日?”
有雷器、火箭,何需三五日?
话到了嘴边,李松突觉不妥,又被他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火箭倒是还余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