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天又阴了。黑云滚滚如墨,越压越低,沉的人喘不过气。
街上行人几近绝迹,就连鸟雀都不见几只。只有瑟瑟寒风夹杂着雪粒吹过。“呜呜”的怪响,仿佛鬼哭。
车夫将马催的飞快,马车风驰电掣,朝宫门奔去。但离午门还有十数丈,突听有人喝道:“停车、下马、换驾!”
车夫高声道:“此乃司空官驾……”
“闭嘴!”
喝叱时,高肇已跳下了马车。
宫门紧闭,城头上密密麻麻,禁卫多的数不清。城下虽只立着十来个,但看到站在城门校尉身侧,穿着一袭金边黑甲的男子,高肇瞳孔微缩。
暗人……竟现于光天化日?
出什么大事了?
高肇快步向前,急声问道:“何处换驾?”
“门内!”
黑甲男子面无表情,莫说称呼官职,似是多余半个字都不愿多说。
高肇心中惊疑,快步迈进耳门。
驾车的依旧是暗人,像是怕他乱跑一般,除车夫外,另有四名黑甲军士立于车辕与车尾,近似于押送。
每过一道宫门,马车就会停下,并有甲士高喝:“此乃高司空!”
随便,有人掀开车帘,先细细的打量高肇一遍,再在车厢里扫视一圈,而后俯下身,好似还查着车底。
看其查的如此之严,且还要验明正身,才让高肇暗松一口气。
至少说明,入宫的应不止他一位,且并非皇帝突然要问他的罪。
应是宫中出了大事……
忐忑间,马车连过三门,已然停下,又听甲士唤道:“请司空下车!”
有人掀开车帘,高肇脚未落地,先看到了立于宫门前的皇后、元怿、于忠、刘芳、崔光等人。
皇后居于宫中,其余几位皆为侍中,每日值于式乾殿,故而早来了一步。
见到高肇,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皇后一声急呼:“叔父……”
刚唤一声,一个黑衫甲士往前一拦,阻在高英身前,冷声道:“还请皇后噤声……”
身为皇后,即便再愚昧、再无知,高英也清楚暗人突现于众目昭彰之下,且连她这个皇后都不能开口相询突逢何变,代表着何意?
天地变色,日月倒悬……
她紧紧的捂着嘴,却哭都不敢哭出来。
高肇毛骨悚然,用起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颤抖,在元怿等人脸上扫过。
个个战战兢兢,如丧考妣……
高肇眼前一黑:完了?
将昏之际,无意间看到站在黑衫甲士一侧的元演,高肇突的迸发出一丝精神。
他两只眼睛亮的如同灯笼,似剑一般的刺着元演。
元演眼珠急转,微微一错牙,两边嘴角左起右伏,就如摇头……
不是陛下?
或是说,陛下还没死?
高肇心里一松,丝丝痰鸣自胸间响起,蹬蹬的往后两步。若非甲士眼疾手快,差点一头栽过去。
睁眼之际,才发现此时应在清泉宫外。
难道,是胡充华生了什么变故?
像是打了一针强心剂,方才还如五雷轰顶,眨眼竟就容光焕光。
高肇哑着嗓子回道:“多谢!”
不多时,又有数辆马车行到宫门前,依次是元雍、元悦、元嘉、游肇。除此外,还有因母守孝,已去职丁忧两年的任城王元澄。
高肇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若只是胡充华与腹中皇子出了惊变,何需召元澄前来?
元澄虽不得皇帝信任,且数起数落,如今更是闲居在家。但他却是元恪登其之初的六辅之一……
正自惊疑,听到“咯咯扎扎”的怪声,高肇飞快的抬起了头。
宫门开了!
黑衫甲士手一挥:“请诸位入内!”
十几个同样穿着的甲士围了过来,将众人护在中间。
说是护,更像看押……
众臣肃然不语,举步迈进宫门,刚踏过门槛,有一个算一个,无一不惊的浑身发寒。
只是充华所居,清泉宫并不大,占地也就五六十步方圆。寝宫居中,离宫门就更近了,故而看的极是清楚:殿阶下,豁然伏着三具死尸。
连下两日两夜,积雪奇厚,所见之处非黑即白。但独有那三大滩殷红的血迹,最是让人触目惊心。
一个和尚的脖子上破着一个大洞,烂肉直往外翻,形似驴唇。
另一个和尚伏倒地,后背已被砍的血肉模糊,竟能看到露于骨外的器脏?
还有一个女冠,明明头颅还连着脖子,却软的似是棉索,偌大的脑袋竟横担在肩膀之上?
七八个太监跪在阶上,使劲的擦洗着台阶。一缕缕的血水顺着石阶流下。看着那暗红的血迹,再看那伏于阶下的两个和尚,一个尼姑,似是有利箭穿心,众臣无不战栗。
陛下……遇刺了?
十人中,至少有九人脸色狂变,煞白如雪,但也有人暗暗窃喜,狂呼老天开眼。
就如元雍,心中暗喜不已,狂呼老天开眼。但脸上悲痛万分,仿佛死了亲娘:“陛下啊……”
“噌!”
一抹寒光亮起,就如被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