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笑道:“怎就跟祆教(即摩尼教,拜火教)拜火一般?”
一听拜火这两个字,李承志心里就是一突,不由自主的想到在泾州时,乱民狂呼着“烁烁圣火,焚我罪业……”,悍不畏死的扑向大火的那一幕。
“莫要牵强附会!”
皇帝轻斥了一句,指着火炉说道:“诸位觉得此物如何?”
都是人精,哪还看不出皇帝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高肇拱手一揖:“恭喜陛下,有了此物,日后不用再受湿寒、烟薰之苦,当安然御冬……”
皇帝微微点头。抱着被炉盘炙的微烫的奶盏,感慨道:“昨闻突降大雪,腾辗转难寐。心忧如朕、如天下数以千万计的寒民,又该如何挨过足长四月之久的严冬。不想今日,就能脱了裘衣,置身于这温暖如春的暖阁之中?”
高肇又高声赞道:“陛下胸怀天下,心忧万民,实我大魏百姓之福……”
众臣心中大骂马屁精,还不得不附合高肇,大拍特拍。
不得不说,高肇能成为幸臣、宠臣、权臣,并非无因。
稍一转念,看了看立大皇帝身后的李承志,许多人又无奈的一叹。
高肇已经很厉害了,而与之相比,他这个准侄女婿还要高上好几筹。
高肇无非靠的是能在极快间洞悉皇帝的心思,敢给皇帝背锅。堂下诸人不是做不到,只是不愿做而已。
但换成李承志,他们除了佩服,连嫉妒都嫉妒不起来。就如眼前这火炉,看似简单,但除了李承志,他人为何就想不出来?
元雍捂着手掌,瞅着烧的正旺的火炉、吊于梁下的铁筒,两只眼珠滴溜溜乱转。
“这铁筒有何用处,怎听着其中竟似有风雷之声?”
哪里什么风雷?
只是因外凉里热,在热压的作用下,再加殿外吹风,产生了类似如虹吸效果,在往外抽烟。
李承志转了转眼珠,吐了两个字:“排烟!”
元雍愣了愣,使劲的抽了抽鼻子。他才反应过来,殿中竟无多少烟气?
“此物虽奇巧,但至多称的上锦上添花。另有一物,才堪称雪中送炭……且随朕来……”
皇帝说着话起了身,带着众臣望里间走去。
其中便是石坑:以石条为柱,担以石板,又以粘土和泥砌固。已烧了一阵,阁中雾气腾腾,竟比方才那一间还要暖热几分。
“此乃火炕,造之不难。依李承志所言:有石可用石砌,若无石,可用湿泥和以草叶,拓些泥胚泥板也能砌之……
富足之家可用木炭烧之,中产、小户之家可用柴薪、石炭。便是寒民,也可捡些牛马羊粪、细柴、扫些枯草树叶烧之……故而朕传诏众卿欲普及天下……”
七八个大臣都懵了。
有人问道:“果能用泥、草之物就能筑之?”
又有人回道:“房都筑得,何况炕乎?”
元怿往前一步,摸着还有湿迹的炕沿,入手之处,竟颇觉暖热。
他狐疑道:“那铁炉也就罢了,但此物,不就是将地龙移到地上,有何奇处?”
一听这位就是不知民间疾苦之辈。高肇一拂袖子,冷声讽道:“清河王高见,此物确无出奇之处,但并非无用。不然为何得陛下如此推崇?
你可知,你我府中暖室所需之地龙,至少应至两丈方圆,六尺之深,寻常之家如何造之?尔又可知,这般大的地室,一冬所需之柴薪又为几何?”
虽还不解其意,但这两个是老冤家了。哪还不知高肇在讥他“何不食肉糜”,只是瞬间,元怿的一张俊脸就涨的紫红。
李承志连忙打着圆场:“司徒所言甚是,此物与地龙一般无二,只是从地底移到了地上……”
其余之人顿时听出了不同之处,哪会被李承志这么轻易的糊弄过去。
刘芳猛往前一步,肃声问道:“若如司空所言,似眼下这般两丈宽、七尺余的一座火炕,一日费柴几何?”
“不需柴薪,扫些碎草、树叶既可,每日应需二三十斤,便可供一家御寒所用。牛马驴羊等牲畜的粪便更佳,十斤足矣……如果确实钱多的无处可花,用木炭、柴薪亦可,同样大小的暖室,火炕所废至多需地龙之两到三成……”
崔光又道:“但如京中庶民,即无枯草枝叶可捡,又无牛马驴羊畜粪,又该如何?”
李承志瞅了瞅脸色阴睛不定的元雍,坦然道:“那就烧石炭……”
“如何防炭烟之毒……”
刚有人问出了一句,就知问了句废话。
进这间暖阁已有一刻了,众臣可曾闻到半丝烟气?
李承志敢把这东西呈给皇帝,自然早就解决了这个难题。
再细细一算,与地龙相比,便是用木炭,这东西一季最多竟只废三成不到的银钱,且造之极是便利,挖些湿泥就能筑得起来。
若依李承志所言,真扫些碎草、枯叶也能烧之,那堪称贫民之福音。与往年每冬都会冻死不计其数的庶民而言,此物当得上“救黎民于水火之中”,怪不得皇帝如此激动?
想到此处,一干众臣看李承志的目光顿时就不一样了,就像是在看圣人一样……
正当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