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州城上。
滚滚浓烟直冲云宵,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刺鼻的怪味。
奚康生提鞭立马,横在城门口,冷冷的看着快步爬下城墙的达奚。
若是李承志还活着,便是只剩一口气,就是抬,也该被抬来见他最后一面……
想到此处,奚康生的脸色已成铁青。
“镇守……”
达奚刚一张口,奚康生抬手就是一鞭,马鞭带着呼啸声,重重的抽到达奚的头盔上。
达奚只觉耳中嗡嗡做响,眼前金星乱冒,止不住的连连后跌,直到后背撞到云梯,才堪堪站稳。
众将狂惊:这可是你亲儿子?
千万不要以为只是一鞭而已,要先看看是谁抽的。
奚康生年轻时,被先皇孝文赞为勇冠天下,惊奇的是,南至南朝,北至柔然,西至吐谷诨、高昌,东至高句丽,没有人敢不服气,更不敢说自己能勇猛过奚康生。
只因奚康生这“勇冠天下”的名号,是一刀一枪打出来的。
他就连纵马骑射时用的都是三石弓,箭是特制的铁箭,重有一斤余,可射六七十丈,百步内足可射穿马身。
若是步战,奚康生用的步弓长足有七尺(两米),箭直接用的是三张弩的弩箭,箭杆足有寸许粗。
不是夸张,若达奚未戴头盔,这一鞭抽裂他的头骨都有可能……
“从父……”达奚惊骇之下,竟连官职都忘了叫。
“爷爷让你受李承志节制,不是让你事事听从……李承志若造反,你难道也不阻拦……蠢笨如猪……愚昧不堪……好好的一个人才,竟折在了这种宵小之辈手中?”
也不知他骂的“宵小之辈”是刘慧真,还是胡始昌,但见他越骂越怒,竟又提起了马鞭。
达奚吓的心肝狂跳。
他可是亲眼见过从父用马鞭抽死过人的。
鞭子还没落下来,他抱着头盔就窜,机灵的就跟猴子似的,眨眼间就窜上了云梯。嘴里更是急的大叫:“从父……没死……李承志没死……”、
奚康生猛的一愣。
李承志没死?
不是都已“烈火燎墙,人不能近”,更是“杀声震天”了么?
此等绝境,李承志是怎么活下来的?
张敬之急道:“承志可是重伤了?”
重伤?
达奚撇了撇嘴:“就烫伤了点皮……嗯,至多也就是被弩箭隔着甲,撞伤了几根胁骨……”
就烫伤了点皮?
刚刚息了几丝的怒火,像是被浇了火油,“腾”的一下又冒了上来。
奚康生怒声骂道:“既然没死,为何不来见我?难不成还要我去请他?”
“镇守息怒!”达奚连忙解释道,“李承志早已杀脱力昏过去了……”
说着一顿,又像是心有余悸一般,达奚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不说被火烧死的,只是毙于李承志刀下的悍贼,就有二十余,而且个个都如属下这般的壮汉……
连属下都想不通,在那般绝境中,他是如何尽毙敌贼,且生擒贼酋,还能毫发无伤的?”
奚康生豹眼狂突:二十余如达奚这般精壮的悍贼,尽皆毙于李承志的刀下,而且还持有强弩这般利器?
而李承志顶多可能就是折了几根肋骨?
扯什么鸟蛋呢,这岂不是比我奚某人还猛?
“人呢?”
奚康生嘴里吼着,一骨碌翻下马身,攀着梯子就上。
达奚飞快的往墙上一窜,让开位置,又指着墙头说道:“就在此处!”
奚康生探首一看,五六步外,数十光着脊背,浑身上下只穿一条犊鼻裈的大汉,牢牢的将李承志护在中间。
只见个个引弓持刀,目露杀意,哪怕看到时奚康生的时候,都没有一丝收敛或是避退的意思。
达奚黯然一叹,凑到奚康生耳边解释道:“当时墙上的火太大,白甲兵身上的毡甲见火就燃,这些亲卫情急下脱了个精光,欲跳入火中救助李承志,却被胡始昌阻住……双方差一些便要火拼……”
奚康生心中微动。
还真是有什么样的将,就有什么样的兵,明知是火坑都要跳?
那可是沾之即燃,如附骨之蛆,用水都扑不灭的火油,人跳进去,哪里还有命在?
奚康生也不知道该赞他们忠肝义胆,还是该骂他们蠢的不可救药?
达奚往前一步,冷冷的盯着李睿。
李睿仿佛是个死人一般,眼中木然无神,心中更是已如死灰。
脑子里尽是白甲营夜遁之前,李松、李亮、李丰、李时,甚至还有李彰、李显等人对他万般嘱咐的画面:便是族人死绝,也一定要护郎君平安……
可最后呢?
李睿恨不得将胡始昌的尸体拉过来,一刀一刀的剐在郎君面前。
看他咬牙切齿,仿佛看到了杀父仇敌,达奚一声惊吼:“李睿?”
这是奚镇守,不是胡始昌……
奚康生眼神微冷:“护主不力,使主将身陷死地,便是斩绝尔等,也难恕其罪……”
达奚一惊。
这几十个再要是死了,李承志的族人就真要死绝了?
他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