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为帐,供驻兵扎营,剩余六驾皆为粟、菽,近有百石,折万余斤。
分至每骑,一人一马也有百余斤,无论如何也够近月所用了。
但谁知,这其中装的竟是草糠?
便是装些干草,还能以“供马所食”为借口,但此物战马连看都不会看一眼,且还夹有碎雪冰渣,一看就知是鱼目混珠之计。
而再一深想,那高莽从前到后都未准备带他们走到西海?
难道真如李始贤所言,这百余甲士,只是为赔葬而来?
一时间,麾下甲士无一不盯着剩余的粮车,眼中又惊又疑,有许多已然开始交头接耳。
更有甚者,李始贤甚至看到后车中有两个车夫,似是偷偷的捏摸着麻布下的粮包。
但没摸几下,车夫的脸色就是一变。
看来这十车中,就无一包是真粮……
李始贤愈发得意:“亏得爷爷安不忘危,见每次提到粮草,你这狗贼就顾左右而言他,便暗中起了疑。再一细观,那马车竟是一驾比一驾轻,算上车夫,怕是也不足千斤,才知其中有假……”
“古言为山九仞,功亏一篑……老夫百思不得其解:你为何就不能将车装的重一些,便是换成砂土都可,为何要装草糠?”
高莽恨的牙都咬碎了。
你当爷爷不愿装成砂土?
如此三九寒天,且连下数场大雪,何处不是冻了四五尺之厚?
想要挖够这十车砂土,点火化土所费的柴草怕是一百车都不止。
而麻包粗鄙,砂土却细,极易露灰,所以只能换成细石,难度更大了数倍。
又想着至多也就半日,官兵就能急追而来,露馅的可能性不大,因此才以草糠填充。
但谁能料到李始贤竟如此眼毒?
他本就不是擅辩之才,且麾下兵卒已尽皆起疑。只需趁他不察,看看车中所载之物便能水落石出,故而已是辩无可辩。
高莽定了定心神,咬牙切齿道:“李始贤,你待如何?”
“真是笑话,难道我李某说如何,你就能如何?不过倒是可为你出一良策:若老夫是你,要么将我父子二人就地斩杀于此,而后静待官兵追来,再嫁祸便是……
但想来也知,你并无把握使这百余甲士尽皆丧命于敌手,也更不能使其个个都守口如瓶……”
听到这里,凡就近之兵卒无不毛骨悚然,又惊又怕的盯着高莽:高肇要将麾下尽数灭口?
看只三言两语就达到了目的,李始贤彷佛连痛都感觉不到了,呲牙笑道,“要么当机立断,即刻回城,将为李某殉葬的兵卒重新换过……就是可惜那把火,放的稍早了些,不知还能不能来得及?”
看他如此猖狂,高莽气的七窍生烟,恨不得冲上前去将李始贤捅个十刀八刀。
但小不忍却乱大谋,若是此时杀了李始贤,岂不是坏了太尉谋划?
高莽努力告试自己莫要动怒,又反复盘算,是否如李始贤所言,尽快回城。
正在犹豫,突听身侧兵卒一声惊呼:“敌军?”
高莽猝然抬头,往南一看,果然见两三里之外有几颗黑点。
他也算是久经沙场,焉能不知那是官兵巡探的游骑?
定然是看到烽城中滚滚浓烟,来此查探了。
若是依高肇之计,高莽此时要遣麾下驱逐,再领着李始贤父子往西急奔。至多也就几刻,就能招来大股敌骑。
但眼下莫说招惹,他唯恐避之不及。
高莽稍一思量,沉声喝道:“甲什,去将敌军斥候驱散了,其余人等随我撤进烽城……”
却不料那什长竟站着不动,且振振有辞:“敢问高将军,可否允某等披甲?”
高莽的脸一黑,情急间又不知如何回应。
摆明那车中尽是草糠,还何来的甲胃予你?
但若不应,岂不是坐实了李始贤所言:这一队兵卒,皆是来此送死的?
李始贤差点笑出声:“兀那什长,竟如此不知好歹?明知车中甲无半叶,箭无半壶,你却非要予此时点破,就不怕高将军事后为难于你?
李某劝你还是识相些的好,便是装模做样也该领命而去,至不济距敌百步之外就打马而回,官兵的箭还能飞这般远不成?”
别说,那军将还真就是这般打算的。
勐见高莽脸黑如墨,面露狰狞,他就有些后悔。正想着领命而去,迎至百步左右放一轮箭,而后逃回来就是。
但李始贤太过可恶,竟一语道破他的心思。如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好不为难?
高莽冷哼一声:“莫去了,皆随我撤入烽城?”
李始贤冷喝一声:“你说撤就撤,问过爷爷了没有?”
高莽脸都气绿了,却又对李始贤无可奈何。生怕惹恼了他,将那短刃刺进心口。
“常言好死不如赖活,李参军又何必如此决绝?何况如今太尉之计已然功败垂成,李参军实无必要再以性命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