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伸出手从夕雾的手上将桑月接过来的时候, 不经意间门蹭到了她冰凉的指尖。
分明只是一触即分的简单触碰,可是她的指尖却在江寒的手掌上点起了一片细微的酥麻与颤栗之感。
江寒的心跳莫名其妙地漏了一拍,但是他面上却不显分毫, 依然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他可不会像师姐那般温柔地双手抱着桑月。江寒在心底愤愤不平地想着。他手上微微使劲, 便直接将桑月拦腰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之上。
“师姐, 你还好吗?”江寒颇为关切地开口询问道。
离得近了,江寒一眼便看见了师姐脚腕处的深红色淤痕。师姐的样子虽然看起来并不像桑月那般惨不忍睹, 但是她身上沾染着的那些星星点点的血痕看着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而师姐只是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 然后就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江寒却在那一瞬间门领会到了师姐的意思——她并无大碍。
师姐神色淡淡地与他擦肩而过。
江寒的眼神闪了闪, 想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却发现师姐已经路过了他的身旁,施施然地向远处走了过去。
他瞥了一眼自己肩膀上昏迷不醒的桑月,随意地撇了撇嘴。
既然他方才已经在师姐面前“好心好意”地接过了这份“重担”,那现在他也只好“帮人帮到底”了。
……
而夕雾此时已经将其他事情全部都抛之脑后了。虽然她刚刚才从险境之中“死里逃生”, 但是, 现在的她却连稍微休憩片刻的念头都未曾产生过, 而是一心一意地只想着回到洞府之内继续修炼。
她总归还是太过弱小了。
她不够强大。
否则的话,她凭借自己的力量就应该可以轻而易举地挣脱“灵玉仙藤”的束缚,而不是到最后还要靠着桑月去炼化它。
诚然,夕雾当时没有选择出手的原因之一是不想影响到那份属于桑月的机缘。她从始至终只炼化了自己体内的那股纯阳之气, 而对于“灵玉仙藤”本身, 她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她还不屑于去觊觎旁人的机缘。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她确实学艺不精,才会让自己沦落到那般境地。
夕雾微微敛了敛眸子。
忽然,她十分突兀地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因为一枚白金色的古朴符文陡然间门出现在了她的眼前。繁复的纹路在白金色光芒的映衬之下,交织出了一个龙飞凤舞的“云”字。
夕雾抬起眸子,看向了那枚漂浮在空中的符文。如往常一般, 她轻飘飘地伸出手,轻轻地点在了那枚符文的一角。
等到那枚符文在她的指尖燃烧殆尽、化为齑粉之后,她才堪堪收回手。
夕雾是在回应她的师尊。
这个简简单单的举动便代表着她已经收到了来自师尊的传讯。
师尊让她去他的洞府之中找他。
夕雾便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往师尊的洞府处走了过去。
————
一阵极其细微的铃铛声在空旷的殿堂之中响了起来,清脆又悦耳,如同山涧泉水泠泠激石,又仿佛冬日冰雪飘落枝头,直教人听得神怡心醉。
夕雾推门而入。
古朴的大殿角落里垂落着数道雪白的纱幔,其上以精妙的手法绣着繁复又精致的暗纹。脚下墨黑色的地面则是以墨色玉石打造。通体的冷色调,将这座精雕细刻的殿堂衬托得愈发孤清冷寂。
在大殿中央,伫立着一道白衣人影。
那人身形颀长,如画般精致无瑕的眉眼里氤氲着一抹淡淡的冷色,银白色的长发被一根苍黑色的绸带随意地束在身后。他身着一袭洁白如玉的雪色衣裳,更衬得他飘飘渺渺,一尘不染。
“师尊。”夕雾淡淡地开口唤道。
云子期转身回眸,恰好与夕雾对视了一眼。他的视线平静又淡然,仿佛看待世间门万物都一视同仁般,其中似乎不带有任何多余的情感。
而夕雾亦十分坦然地与师尊对视着。她的眸子里满是与云子期如出一辙的淡然自若之色。
云子期很快就微微偏移了自己的视线。然后,他看见了夕雾湿漉漉的发梢,还有她衣裳之上沾染着的深深浅浅的水痕与血渍。
他的脸色几不可察地冷了一分。
“怎么这样狼狈?”云子期的语气十分平静,听起来甚至更像是一个陈述句,其中分明不带有任何斥责的意味,可越是如此,便越是让人心惊肉跳。
然而,夕雾却早就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了。她不卑不亢地开口回答道:“是弟子学艺不精。”
她将自己方才的经历略去细节,用寥寥几语概括之后,尽数告知了云子期。夕雾并没有将桑月的机缘和盘托出,而云子期很显然也对桑月的经历不感兴趣。
他沉默了片刻之后,便主动朝着夕雾的方向走了几步,慢慢地停在了她的面前。
“不,你做得很好。”云子期微微敛了敛眸子,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
他在回答方才夕雾说出口的话语——“是弟子学艺不精。”
夕雾闻言,下意识地抬眸看向了云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