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琅琅惊呼一声,举袖掩口,“人犯?何来的人犯?”
崔经世道,“欧阳夫人,能否允许下官带人入内说话。”
“崔大人请。”陆琅琅忙道。
崔经世带着两个差人便走了进来,“这两位女子不但出言犯上,冒犯夫人,更口出狂言,侮辱了天家体面。这种大不敬的罪行,需处以重刑,以儆效尤。”
陆琅琅似乎被吓到了,两眼惊讶地望向跪在地上的花氏姐妹。
而那花大娘子已经忍不住从地上窜了起来,“你是员外郎,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也敢管太孙的事情。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崔经世对她的不屑和鄙视完全放在了脸上,“本官位低权薄,太孙的事情,本官确实管不了。”
“哼,亏你还有点自知之明。”花大娘子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揉了揉已经跪麻木的双腿,伸手还把自己的妹妹捞了起来。既然不是魏阁老,她倆还装什么苦情花,乘着这儿欧阳夫人还没回过神来,赶紧溜啊。然后去东宫,找二妹向太孙哭诉一下,到时只要太孙一句话,今日在场的人,谁能拿她花家怎样?
“不过,你一个无品无级的乐户之女,本官为什么不能管?”崔经世冷着脸,说话大喘气,几乎喷到花大娘子的脸上。
陆琅琅端坐在主位上,用袖子遮着半脸,只留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崔经世给花家挖坑,不,刨坟。
花大娘子想必在坊间吵架也是一把好手,那把嗓子又清又亮,吵起架来跟唱戏一般,楼上楼下都听得清清楚楚,“我管你是员外郎,还是大尾巴狼。你官低位小,消息不灵通,也应该出去多打听打听我们花家是什么人。我妹妹,花二娘,那是太孙身边最受宠的女官。最受宠,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光是上个月,太孙就亲自带着她,回家了三次。”
花大娘纤细雪白的指头差点就戳进了崔经世的眼睛。
“就算太孙现在还没有正妃,我家二妹也是名正言顺的太孙的枕边人,我花家,就是太孙的亲眷。想要管我们花家,这位员外郎,你先惦掂自己的份量!回头我二妹只要跟太孙说一声,仔细要了你全家老小的性命。”
“还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崔经世嘲讽道,“就你这副小人嘴脸,我想尚书大人也会想亲自见见。”
陆琅琅还是不吭声,目光在崔经世和花家姐妹的身上转来转去。
崔经世对身边两个差人到,“将花氏姐妹拿下,押回礼部候审。”
“什么?”花大娘子惊叫,“你们敢,你们敢。快来人啊,快来人,回复通报夫郎,让二妹来救我们。”她一边伸手撕掐着差人,一边伸长脖子,朝楼下喊去。
陆琅琅隐在袖后的嘴唇微微一弯,随即眉眼一敛,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花家姐妹就是再能撕扯,又怎敌得过那两位魁梧彪悍的差人,没两下,就被扭着手臂,揪了出去。
崔经世见陆琅琅自始至终不发一言,心中微有失望,“惊扰到了夫人,还望夫人赎罪。”
陆琅琅叹了口气,双眉微蹙,一副柔弱忧思的模样,“崔大人,我只是个妇道人家,朝廷的法度我不通晓,也不知道她们这般胡言乱语竟然是这么大的罪过。只是,此事到底涉及到太孙颜面,你让她这般在外面大吵大闹的,让外面的百姓看了笑话,岂不是更伤了皇家颜面。”
崔经世原本想给陆琅琅挖坑,却被陆琅琅这一脸“我也是为了你好”给不轻不重地回击了过来。他心中微堵,但是陆琅琅这话说的无懈可击,甚至日后要是仔细分辨起来,还是他一个处事不谨慎的把柄,只好向陆琅琅行礼,“是下官的疏忽,多谢欧阳夫人提点。下官这就告辞。”
陆琅琅嗯了一声,端坐在上面仍然没动。
这副稳重,只怕也只有那些经年的老诰命才历练得出来。崔经世临去之前,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陆琅琅。
端坐在主位的年轻夫人,衣衫简洁,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只带了两根固定发髻的白玉簪子。黛眉修长,其下一双灿若星辰的双眸,一眼能望进人的心底。
崔经世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官员,这一眼过后,他心中砰的一声,像被一个大锤砸在了心头上。他有些狼狈的低下头去,“下官告辞。”
待他出去了之后,花氏姐妹一下子就没了声音。想必是被人堵住了嘴巴给带走了。
陆琅琅放下了衣袖,冲着素奈招招手,“我不是让你去魏阁老府上吗?怎么会惊动了礼部的人?”
满屋子的绣娘连带着善娘子的耳朵都竖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想听听这第一手的八卦。
素奈一脸无辜,“婢子的确先去了魏阁老府上,可是府上的人说阁老今日去了礼部,婢子就找去了礼部。可是礼部的门人不肯替婢子通传,非要婢子把事情说清楚。婢子没办法,不敢提到东宫太孙,只好说是花氏姐妹口出狂言,想请阁老过去帮忙理论。可谁知,没一会,阁老没来,这位崔大人反而出来了,让婢子带路,婢子心想或许魏阁老觉得不过是件小事,便派个人过来处理一下就是了。所以就带着他们过来了。”
陆琅琅似乎也很无奈,“唉,你呀。下次可不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