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脸上未施粉黛,都像是天仙下凡。到时上个妆,那不比天仙还美。请问天仙公主,何时准备去向皇后娘娘请安啊?”徐弱梦双手轻握,捏住掌心的位置,保持姿势放在腹部。一双眼睛看着欧阳明珠,言语之间满是打趣意味。
“梦姐姐可比我美多了,我要是天仙,那梦姐姐就是天仙中的天仙。”欧阳明珠灿烂的双眸,里面仿佛有星星在闪烁,只不过又在瞬间黯淡,“我不想去给母后请安,她一点都不喜欢明珠,我还跑到她面前去做甚。”
“傻姑娘,怎么会有母亲不喜欢女儿呢?吴贵妃连你都敢欺负,肯定也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如果皇后娘娘因为帮你而被连累,那么明珠心里只会更加不舒服。”徐弱梦摸了摸她的小脸蛋,手感又软又滑溜。
欧阳明珠已经被徐弱梦说动,只是放不下自己的面子,假模假样地哼哼唧唧,“我这是给姐姐面子,才不是因为我原谅母后了。”
“是是是,我的小公主,你是在给梦姐姐面子,但再不走可就来不及啦!”耽误的时间太长,只怕会打乱徐弱梦的计划,她立即吩咐外面的宫女,“来人,替公主准备步辇,摆驾凤玺宫。”
“是,奴婢领命。”门外的宫女说完便退下去,为骄阳公主准备出行的步辇。
不一会儿时间,步辇已经准备妥当,宫女前来复命,“启禀公主殿下,步辇已在门外备妥。”
“知道了,你下去吧!”欧阳明珠端起架子,也是有模有样,“弱梦,你在旁侧随驾,陪本宫一同前往。”
“奴婢领命。”徐弱梦搀扶着公主,走到凤煦殿门口。
太监们低着头跪在地上,不敢窥视主子的仪容。等公主坐上步辇后,他们才站起身来,四人各自负责抬一个角,稳稳当当保持在一条水平线。徐弱梦就在步辇旁边,随着他们的步伐而行走前进。
望着宫墙上的红砖绿瓦,还有地面经过岁月洗礼的石板,内心一股悲凉孤寂之感油然而生。
她,徐弱梦,十三岁是怎么进宫的呢?
故事其实没那么长,她不过是罪臣之女,被好心人辗转带进了宫里,以“徐弱梦”的身份努力活命。不是没有恨过、怨过、哭过,但大闹一场之后,还是要清醒面对现实。初来后宫的时候,她也吃了不少苦头,得罪了不少人,受罚了不少次。
谁曾想到她本来也是家里的掌上明珠,有疼爱自己的爹爹和娘亲,还有两个老是喜欢逗弄她的哥哥。一切都在十三岁那年,化为了一场虚幻的泡影。皇上以私通敌国为由,将许府上下满门抄斩。除了她许若熙,无一人生还。
她永远也忘不掉,哥哥们用最嫌弃的语气,一直互相推脱拒绝。最后却把唯一活下去的名额,留给了一无是处的自己。
“我是大哥,是父亲最器重的儿子,是将来许府的当家少爷。我才不要留下来苟活,那样谁去照顾父亲和母亲?”许文渊身穿破旧囚服,也挡不住他的光芒。若是没遭此劫难,日后必定能在朝为官。
二哥许武昌脑筋转不过弯,但武功却是一顶一的好。他听不懂大哥话里的意思,但也明白大哥抱着牺牲的想法,“大哥,当家少爷给你,我可没有意见。但是照顾爹和娘,你想跟我争,就得先问过我的拳头。”
“你这蛮牛,除了用拳头打架,还会做些什么?”许文渊心里难受,面上仍旧装轻松。
“我是头蛮牛,那你就是书呆子。反正你打不过我,这事也不用和你商量。”许武昌因为替父亲处理过军务,有重大的通敌嫌疑。身上早已被用过刑,血在脸上都成了痂。说出来的话有气无力,根本没有丝毫信服力。
许文渊何尝不心疼自家弟弟,但他也不愿流露出崩溃的情绪,“那就让最没用的小妹,好好活下去吧!咱们兄弟俩,一起去下面孝敬爹娘。”
“大哥,你怎么……”这样说小妹?!
许文昌说到底还是心疼小妹,就算是与大哥做戏,也不愿意让小妹受到委屈。
许文渊自然知道二弟的心思,急忙大声制止了他,“闭嘴,你自己下去就算了,不会还想带着小妹下去吧?小妹下去能干嘛?不如让她没心没肺,忘了我们许家人,过好自己的生活。”
这一番话说出来,许武昌瞬间明白,接着大哥的话茬说下去,“小妹确实没有用,经常惹我们生气,还老是喜欢哭鼻子。还不如把她丢下,只留大哥和我下去,爹娘耳边都能清静不少。”
许若熙当时还不懂哥哥们的苦心,只觉得他们要把她一个人丢下,一边忍不住掉眼泪,一边用手使劲擦。黑乎乎的小脏手,在脸上弄出了个熊猫眼。
“大哥,你看小妹,连哭都哭得这么丑。千万别带着这个拖油瓶走,不然还要劳累我们在路上照顾她。”许武昌心如刀绞,他甚至比大哥还疼小妹,只要一有空闲时间,就会陪着小妹出去玩。
许若熙不敢相信,从家破人亡到众叛亲离,竟然全都发生在一息之间。巨大的悲伤恶兽,将她剥皮拆骨,一口吞入腹中,周遭的酸臭粘液,正在把她腐蚀。
她真的很没用,连哭都能晕倒。躺在冷冰冰的地板前,她好像看到了二哥担心的眼神,还有大哥迫切地想过来接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