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陆展白怒极攻心,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好半晌才平复下来,向江芷阑急道:“阿阑,你说句话,若是有人劝得动承华,那人一定是你……”
绝美却淡漠的脸上终于慢慢有了生动的颜色,江芷阑神色变了几变,到底是轻笑一声,讥诮道:“展白,你以为我是什么?堂堂敦煌城主,凭什么会听我的话?”
“芷阑……”承华闻言忍不住剑眉一蹙,将眉心压出一道深深的印迹。
江芷阑却没让他继续说下去,只是兀自道:“我不会走,我走了就连一个给你收尸的人都没有了。”
“你想抗命?”承华瞳孔一缩,语气却是冷冷的。
“不错,我就是想抗命。”江芷阑无所谓地一笑。
承华定定地看了江芷阑片刻,沉声道:“江芷阑,你听好了,当初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拿命当儿戏的!”
苍凉的笑意浮现在唇边,江芷阑也毫不避让地望了回去,“承华,你敢说……从没有过要了我的命的念头?”
“江芷阑,你敢这样和我说话?不要忘了你的身份!”承华变了颜色,咬牙低斥。
“我的身份?呵,也不知道还过得几个时辰,连敦煌城都要不复存在,你自然也不再是城主。你说……你想以什么身份来命令我?”
陆展白闻言一怔,忙道:“阿阑,你在说什么!”
承华却挥手制止陆展白继续说下去,只是冷笑道:“至少现在,我还是敦煌的城主!还是救了你命的人!”
“你救我,不过是一时兴起顺手救下一个玩意儿,若不是我还有些用处,你会让我留在敦煌?若不是我的极阴生辰,你会让我活到现在?会如同眼下这样看重我?”剪水秋瞳中慢慢浮现了一层水汽,但江芷阑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还要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我是你救的,所以我的命就是你的,容不得自己做半点主,你想要我死,我就要自觉等到该死的那一日;后来你又忽然不想让我死,我就要按着你的命令好好活下去……承华,你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既然你都要死了,我为什么还要听你的话?”
“阿阑,快住口!”陆展白只觉得胸口有重锤击下,还不得不上前去拉她的衣角。
承华默了半晌,蓦地大笑起来,“很好,我竟不知,原来你竟是这样的恨我。那你想怎样?除了我的命,你想要什么?我的命还有用,眼下不能给你。”
“自由,我只要自由。从现在起,你的话,我半个字也不会听。”江芷阑垂眸。
“好!”承华大笑起来,“待我出城,你尽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愿形式。不过……算我求你,不要伤害我敦煌的子民。”承华别开脸去,不让人看到自己的情绪。
江芷阑冷笑一声道:“放心,都是你欠我的,我分得清楚,不会找上别人。只是,我也不想让你还。不过,你的子民,我不会再守护——我不会去龟兹。待你一死,我还是会开启壁画,不会让任何人再踏入敦煌!”
“你这是做什么!”承华与陆展白都是一惊。
“这是我从前的承诺,我不会失信。”江芷阑说着,从怀里摸出一物抛给承华,“虽然我知道你此去定无胜算,但还是……哪怕有万一的希望,也祝你平安。”
承华反手将那物抄在手中,展开掌心一看,却是一枚剑穗,大大小小的珠子串成的线绳上穿着一枚古黄玉璧,璧上雕镂着首尾相连的回云纹,下面坠了三色六枚长流苏,一为秋香色,一为缃色,一为鸭黄,分列两边。待看清那物之后,漫说是承华,便是陆展白也忍不住变了脸色。良久,承华才哑声道:“我送给你……是怕你伤了阴鸷,想保你平安。你竟然……将这玉璧拆了下来!快拿回去,展白会帮你恢复如初的。”
“不必了,我再也不需要了。”江芷阑说完已经转身,向陆展白淡淡地道:“展白,我们回去吧,让他安心地走。你也该看看其他人都迁得怎样了。”
包裹在白色衣袍中的身影异常纤细,却异常挺拔,所以如此让人心折。承华与陆展白想唤住她,却有将领前来禀报承华,言说兵将已经点齐,可以出城迎战。
承华重重叹了口气,向陆展白道:“展白……一切小心。记得明年今日,在我的坟头上浇一壶烈酒。”
“胡说什么!若是实在不敌,你尽可以逃走……你的子民都在龟兹等着你!”陆展白忍不住轻斥,声音却越来越低,忍不住哽咽了。承华是什么人?宁愿埋骨黄沙,也不愿意苟且偷生。如此一句,也不过是寄托他对挚友的不舍与留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