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话已经说到了这里,顾云浩虽然满腹疑惑,但却也不敢再多说一句,只拱手领命道:“微臣遵旨。”
“退下吧。”
“微臣告退。”
遣退了顾云浩,元化帝那只原本端着茶碗的手就开始有些发抖起来。
目色一凛,元化帝手上一用劲,端着茶碗的手指头也被挤压的有些发白,但手却不似方才那般抖了。
将茶碗送至嘴边,正欲吃茶,却是只觉喉咙一痒,瞬间便随之咳了出来。
重咳了两声,元化帝顺了顺气,而后看着手中茶碗里的那一抹红色,面色如冰。
闭了闭眼,只见他端起茶碗,将茶水尽数倒在一旁的花盆里,随手将那茶碗一扔,继续埋头批阅奏折。
……
自宫里出来,顾云浩便又去了一趟右相府。
见着孙惟德,他却是直直地跪了下去,心中升起一丝暖意,道:“弟子给师祖磕头。”
“快起来,总算是回来了,老夫还想着,若你还不回来,就来年想办法将你调任回来呢。”
孙惟德眼下已经年近七十,声音面容苍老了不少。
或许是与杜允文左相一党缠斗了这么多年,整个人的身上也带着些许疲惫之意。
“让师祖挂心了,是弟子的不是。”
顾云浩一面起身,一面笑着说道。
“回来就好,眼下局势虽然复杂,但比起八年前,要好上许多,你现在回京正是时候。”
孙惟德说到这里,却是又问:“可进宫见过皇上了?”
“方才从宫里出来。”
一面拿着几上的茶壶为孙惟德斟茶,顾云浩说道:“只是陛下令弟子在半年之内掌控户部,于年底开始行新税制,此事时间太紧,皇上这样急切,可是京中有什么变故?”
闻言,孙惟德摇了摇头,道:“老夫未曾听闻,眼下皇上已经将华朝尽握手中,应当不至于有什么变故才是。”
不知为何,顾云浩脑中念头一闪,却似突然想起八年前面圣时,紫极殿内的那一抹血迹。
难道……
想到这个可能,顾云浩当下面色大变,道:“师祖,你可曾在宫内听到过什么传闻?”
孙惟德眉头一皱,道:“倒是没听到过什么,怎么,你是想到了什么?”
“陛下如此着急,会否是龙体有恙……”
顾云浩见四下无人,便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听了这话,孙惟德亦是心中大震,随即思量一番,也是觉得有这一可能,但还是叮嘱顾云浩道:“此事事关重大,万不可泄露半句。”
“恩,弟子明白。”
顾云浩也是一脸慎重地点了点头:“只是若真是如此的话,那新政之事便要抓紧才行。”
眼下元化帝好不容易掌控了大权,勋贵世家们难以阻挡新政。
但若是元化帝突然殡天,那么已经平稳的朝局说不定又会风云四起,那时只怕一切都说不准了。
多半元化帝也是料想到了这些,方才这样急切地责令顾云浩在半年之内,将新税制推行出去。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之后,顾云浩只觉心中也急切了不少。
“你所言不错。”
孙惟德也是点了点头,说道:“眼下户部尚书乃是范继岳,此人本是齐地总督,乃皇上腹心之人,你此去户部,应当问题不大。”
“再则,若有需要,老夫门下,亦是有些个新取中的年轻进士,人品才能都是不错,你亦是可以从中选些能用之人。”
听闻孙惟德这话,顾云浩心里又是一惊。
怎么听着师祖这话的意思,竟是想要慢慢将右相一党的人脉往他手里交的意思?
“师祖,您这是……”
他何德何能,居然能得到师祖这般的照顾。
“此事老夫筹谋已久,你不必多言。”
孙惟德却是摇了摇头,直接说道:“与杜允文缠斗八年,老夫也是对着官场名利看淡了,只是身在这个位置,有的是不得不为罢了。”
“若是老夫倒了,指不定有多少人会因此遭难,也是因着这个,老夫方才坚持了这么多年,否则早就辞官回乡,颐养天年了。”
说到这里,孙惟德却是又顿了顿,说道:“景源,老夫现在唯有一事放心不下,你且要答允才好。”
“师祖请吩咐便是。”顾云浩点了点头,说道。
“老夫退下之后,唯有孙家子孙放心不下,老夫那儿子是个没出息的不提也罢,只是唯有一重孙海帆颇有些可能支撑家业,却也还是个不知事的年纪,今后若入仕途,你替老夫代为关照一二。”孙惟德并不作他言,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