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月明星稀,树上立着几只黑黢黢的、说不上名字的鸟儿。
江北宁挥了挥手,示意陈元福把账本拿了过来。
“你是自己说,还是我替你说?”
柳姨娘本想着,只要自己能留一条性命,平安出相府就行,手里偷偷攒的银钱足够下半辈子无忧无虑了,偏在这时看见了陈元福,心下大惊,吓得说不出话来。
“啧,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看到陈元福从人群后走上前,林汉生心知凶多吉少,暗暗咒骂。
“小人陈元福,见过相爷。”陈元福行了礼才将怀里的账本递了上来,“这些账本足够说明林汉生和柳姨娘不但德行有亏,还中饱私囊,目无法纪。”
“你胡说!咳咳——”林汉生急于狡辩,说话间咳了两声,顿时觉得呼吸困难,想来是刚才接连挨了几顿毒打,伤到了内脏,此刻只好哆哆嗦嗦的蜷缩着身子。
“怎么回事?”江暮问陈元福,眼睛却盯着江北宁,显然是有些怪罪江北宁怎么这么多事,究竟要相府,要他这个相爷,这个爹再如何难堪!
江北宁早不在意江暮如
何看她,扭过脸去,再挥手示意陈元福继续说话。
“回相爷,”陈元福得了江北宁的吩咐,弓着腰,大胆又往前走了几步,“小人原是乡下庄子上的伙计,因为算数尚可,就被提了上来,帮着林汉生做账。”
江暮眯着眼睛,似乎想起了什么,“我认得你,你继续说。”
“相爷,小人本以为是个正经营生,万想不到,这厮竟然敢借相府的名头,私放印子钱,这里皆是能作证小人所言的证据。”
江暮一听,哪儿还能忍得住脾气,又是一脚踹了过去,“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放印子钱!居然还借由相府的名头,我问你有几个脑袋?”
“呜,我,不敢……”林汉生进气多出气少,讨饶的话也说不完整。
柳姨娘整个人呆住,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叫陈元福的人居然会来指证她,心道:完了,当初怎么招了这么个白眼狼进来?眼下可怎么办?若是让江暮知道这件事情跟自己有关,别说出府了,怕是连命都丢了。都怪江北宁这个祸害。
“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江暮年近古稀,本来就为后院起火的事情而
糟心,眼下更有这么个东西,顶着相府的名头做那些贪赃枉法的事情,这若是让人知道了,别说往后的仕途了,就连这条老命也保不住了吧……
“你个贱人!”柳姨娘突然从地上奋起,抬脚就往林汉生身上踹,仿佛出气似的,“你这贱人竟敢顶着相府的名头做这种事!”
江北宁冷笑一声,柳姨娘这是打算弃卒保帅了,趁着现在林汉生不能辩驳,干脆就把这一盆私放印子钱的脏水全往他身上泼。
哼,当真以为现在由她说了算?
江暮似乎也看出了什么名堂,眯着眼睛不出声。
“柳姨娘这是做什么?方才还要保住你这奸夫,怎么转眼就拳脚相向?”
江北宁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故作正义的柳姨娘,心里生出厌烦来。
“好歹我在府里过了这么多年,对府中的人事物,都有很深的感情。而这个贱人居然敢害我们相府!”柳姨娘适时的停顿了一下,装作不舍的看了一眼江暮,柔声道,“我真是气急了!现在只恨自己当时没能想清楚,竟做出那种亲者痛、仇者快的糊涂事。”
江暮不禁有些动容,可
是还是有分寸的,像柳姨娘这样的人要多少有多少,自己总不至于为了一个给自己带绿帽子的女人,放过一个可能害得自己丧命的人。
柳姨娘只想自己脱身,不敢拉林汉生一把。
“相爷,请听小人一……言。”
林汉生本来也是个自私的人,跟柳姨娘在一起,都是为了方便行事,从来不曾想过有些什么感情,这下被人踹开到一边,也算是放下顾忌了,喘了口气,坐起身。
“住口,你还想说什么!”
柳姨娘心下慌张,忙不迭想要把林汉生的嘴堵上。
“小人也是被狐狸精迷了眼,才会做出和这个贱人苟且的事情来,辜负了相爷!”林汉生喘匀了气,见柳姨娘绝望的神情,心底竟生出几分快意来,“是柳姨娘勾引的我,她说她空闺寂寞,欲火焚身,还拿掌柜的职位来诱惑我,说是我只要同他好,那我便能脱离以前贫困的日子。”
“胡说,你住口!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不是这样的。”
“都住嘴!丢人!简直无耻!”江暮面上挂不住,狠狠骂了两人,还是觉得不能抒发内心愁苦。
江
北宁看着这场闹剧,内心毫无波澜。
后半夜的风着实凉。
知华接过旁人递过来的披风,小心的给江北宁披上。
“爹爹,夜深了,早点休息。”
江北宁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疏离模样,扎在江暮的眼里,刺痛了他的心。他不禁想到:江北宁,一个多么优秀的孩子,怎么就突然和自己进行渐远了呢?
“所以,我来替爹爹做决断吧。”江北宁见江暮点了点头,这才起身,走到柳姨娘身前几步,“柳姨娘本是填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