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徒子。
而谭廷说完就意识到,自己又被梦境干扰了,好不容易得来的一点妻弟的客气礼貌,因为他一不留神的一句话,又完了。
谭廷想要赶紧解释,又怕自己再说错,刚要在舌尖转两圈,就听见一旁的项宜柔声开了口。
项宜清了一下嗓子,看了项寓一眼。
“谭家大爷是来商议婚期的,我正欲请他回家小坐,阿寓先回家沏壶茶吧。”
项寓眼中火苗窜的正盛,可在姐姐的三句话里,也稍稍冷静明白了几分。
这位谭家大爷不是来摆谱的,真是来议婚的。
火苗到底还是被他压了下去,他哼哼着转身回家沏茶去了。
谭廷大松了口气。
转头再看向身边的姑娘,看到柔风吹得她细柔的长发,他看过去,她轻柔地半转过脸笑了笑。
谭廷心里完全柔软了下来。
果然,她真的是梦里的“妻子宜珍”啊。
... ...
谭廷一连来了三次,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一直被自己的笨嘴扰乱,没能完成。
那就是和项宜定下婚期。
不管以后他要如何应对梦里的那些事情,眼下能做到的就是将妻子迎娶过门,让他们姐弟三人脱离眼下的困境。
谭廷是带着坦诚来的,项寓和项宁也都看出来了,尤其是项寓,对这位“姐夫”总算少了些许戒备。
可是当谭廷提及婚期,并表示想要过了年,出了正月就迎娶项宜过门,姐弟三人都愣住了。
对于他们的处境来说,能得到谭家的庇护自然是最好的,可是项宜这么快就要嫁过去,相依为命多年的姐弟三人,都觉得适应不过来。
项寓当场就表示了不同意。
项宁也舍不得姐姐,毕竟他们和谭家刚有了往来,还没多久,姐姐就这样嫁进人生地不熟的谭家,一定也会害怕的。
倒是项宜仔细想了想,她让弟弟妹妹先下去,单独跟谭廷说话。
他今日穿了件宝蓝色的锦袍,领口镶了一圈上好的雪白毛料,发髻上带着雕工精巧的白玉冠,剑眉星目地坐在这里,与落魄项家一贫如洗的场景,几乎是格格不入。
项宜缓缓低下了头来。
“大爷的好意,项宜心知,只是恐怕项家还需要一些时间筹备嫁妆。”
她看了他一眼,干脆把话说得更清楚一些,“我... ...着实没有几箱子嫁妆了。”
从前父亲给她备下的嫁妆,从田产地产到日常用度、金银首饰,至少也要六十四抬,可如今的项家,这些东西早就没有了。
项宜觉得自己甚至凑不齐八抬嫁妆。
若是谭家的态度冷淡、不欲认下婚约,项宜对于自己有几抬嫁妆倒也无所谓,可眼下,看到谭廷的坦诚,她想把实话都跟谭廷说明。
她继续道,“如果能缓一缓婚期,我想我还能想办法再凑一些... ...”
她的篆刻手艺才刚刚能买上价罢了,要想凑多一些嫁妆,还需要一些时间。
然而项宜话音没落,就被男子的嗓音打断了。
“嫁妆的事情都不用你操心,交给我就行。”
项宜讶然,抬头看了过去。
谭廷没有真的经历过梦里的事情,可那种经历过得人才有的感觉,在他身上确实一点都不少的。
梦里,她确实没有嫁妆,那时候,她是八抬嫁妆嫁进的谭家,而后来的一切用度,谭家只给了例钱,其他的,都是她自己一刀一刀,自己刻出来的。
酸涩到极点的感觉,瞬间充斥谭廷的心间。
他看着惊讶的未婚妻,看着她纤瘦的身子穿着旧衣,就这么静坐在穷徒四壁的老房子里,嗓音隐隐有些发哑。
“添妆的事情,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你只需要给自己绣一方红盖头就好了。”
只需要绣一方红盖头就好了... ...项宜讶然到失去了言语。
她忽然有些眼睛发酸。
就这么简单吗?
那天她去了谭家却无功而返的时候,还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婚事在哪里?
那时候她还想,如果真的走投无路了,她可能会拿着婚书站在谭家门前吧,此种情形嫁进去会怎样,她都不欲去深想了... ...
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项宜眼睛酸得厉害,她努力持着眼泪,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项宜刚要伸手去擦掉,就见有人慌手慌脚地,从袖中抽出了一块帕子,递到了她眼前。
“宜珍... ...别哭。”
可这句话更令项宜的眼眶,完全持不住眼泪,那些泪珠断了线似地,叮叮咚咚全都落了下来。
项宜连忙别过了脸去,她道谢接过帕子,却不由地道了一句。
“可是我,实在没有什么能还你。”
“有什么要还的?你我本来就是夫妻!”谭廷下意识脱口就道。
话说了,才有察觉了不对,倒是项宜只是看了他一眼,忽然有些想笑,也没再说什么了。
她低头擦泪,谭廷知道,就算他不让她还,她心里也是在意的。
妻子宜珍,其实最是骄傲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