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方罢。
谭廷用外衫垫在草地上, 又用衣裳将妻子裹了起来,在渐凉的夜风里,拥在她坐了一会。
项宜困乏地靠在他胸前, 男人替她拨开因湿漉而粘在脖颈上的碎发。
他指尖轻触, 项宜身上就有酥麻感遍布传开,谭廷见状, 低低笑了两声, 得了妻子责怪的眼神。
两人倒也都未言语, 只有默契的眼波悄然流转。
山顶静静的,方才的兔儿也回了巢, 远处的庄头隐约有灯火, 若隐若现地看不清,但天上繁星正明, 月悬高空。
静谧安详的一切令人沉醉,只是天渐晚,风也凉了起来,倒也显现出些许与别处一般的秋冬气息。
“洗洗吧。”男人道。
项宜悄声点了点头, 带着些许羞赧地低头拢了拢衣裳。
拜他所赐, 她身上早已乱得不行了... ...
但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里约莫没有热水吧。”
整整一晚都没有仆从出没, 项宜怀疑这位大爷就没有让仆从上山。
可他却给了个另外的答案。
“何须热水?”他说着, 笑看了她一眼, “这里有宜珍喜欢的温泉。”
啊?她什么时候喜欢温泉了... ...
项宜睁大了眼睛, 眼神里透着反驳,但男人却笑着把她一把抱了起来, 连人带衣, 朝着另一边走了过去。
果真没走多远, 项宜就觉湿热之气弥散, 一处清澈见底的温泉池现在了眼前。
难怪明明天气都冷起来了,这小山间还如春夏一般和暖宜人,竟是藏着温泉的泉脉。
可是进到了温泉中,项宜便觉得自己又被骗了。
这哪里是什么清洗呀... ...
清透的月色下,白浪泛起的温泉中,夫妻二人又做了什么,自不必提。
... ...
翌日,谭廷是被竹屋顶上,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的,醒来浑然不知时辰。
怀中的妻子还沉沉睡着,这里再没有了旁人,但谭廷缠身的琐事总还是要料理的。
他见天色尚早,项宜未醒,就下了趟山,正吉他们都在山下,他交代了些事情回来,恰见一旁的镇子前有早市。
有个小摊子上正卖着几笼刚出锅的包子,好些人等在摊前,小孩子左右蹦跳着还欲伸手去拿滚烫的包子,被大人啪嗒一下打在手背上才缩手做了罢。
泛寒的清晨,包子的白热之气四散开来。
这属于寻常百姓家的烟火气,一下就触及了谭廷的心。
谭廷亲自过去,买了半笼包子,又在小摊前佐了小咸菜若干,才只身回了山上。
可是他回了山顶竹屋,将包子放在堂前的竹桌上,进了内室去寻妻子,可床榻早已没了人影。
被褥已整齐叠放起来,窗下妆台上的桃木梳动过放到了一旁,谭廷见妻子这是起了身,便转身去后院寻她。
后门外的花圃里有人刚浇了水,还有湿气混杂的泥土芬芳飘荡在空气里,而墙角的竹藤上,晾晒了两双干干净净的袜子。
谭廷眸色完全柔和下来,嘴角止不住地勾了上去,从花圃间的小路绕到了一旁的灶房里,人还没走近就闻到了浓浓的香气。
只是当他快步到了灶房门前,里面竟也没了人,只剩下还没完全散去的满屋香气与热气。
而就在此时,竹屋的堂内响起一声轻唤。
“元直回来了?”
妻子温柔轻缓的嗓音传来,谭廷立刻抬脚快步又从前面竹林边,直奔竹屋而去。
他到的时候,正看见女子正将筷子和汤匙摆放在两只碗上,碗中满满盛着清亮的米汤,而用水洗一净的小竹筐将包子都倒了出来,惊喜地笑着同他道。
“还是刚出笼的包子呢,真香,在哪儿买的?”
谭廷一时间没有回答妻子的问题,只是一双眼睛看住了自己的妻。
他只见她今日穿了一身秋香色的衣裙,衣衫不算华丽,纹饰也不繁复,而她浓密的长发只浅浅挽了起来,发间没有一件首饰,却簪了后院正盛开的两朵淡粉色的小花。
饭桌上的白气衬得她脸蛋红润,眸色温柔如水。
谭廷看着竹屋、妻子和这简简单单的包子清粥小菜,几乎可以想到若是他们有了孩子,这一切又得是何等美好模样。
他只觉自己心跳都快了起来。
他的宜珍这般柔和的性子,教养起孩子来,必然也是时时陪伴,柔声引导。
可若是小孩子太皮闹了她,他这个做父亲的,可是要板起脸来生气的... ...
只一息的工夫,谭廷思绪完全飞了起来,直到她又唤了他一声“元直”,谭廷才拉着她的手坐下,静享只属于他们夫妻两人的安静清晨。
... ...
如此在山上,竟住了十多天。
若不是谭廷还得回京继续任职,两人当真是舍不得离开这静美的山顶竹屋。
他们先返回了清崡。
赵氏见他们回来了,火急火燎地就请了大夫替项宜把脉,期盼着项宜这次从山上下来,就怀上了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