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数日, 少商在永安宫静待, 没等来袁氏一案的变化,倒等来了程母病重不起的消息,程萧夫妇不敢再耽搁, 已经派人让程止等人向上峰告假回家了。
这期间,二皇子里里外外跑个不停, 各路人马轮番登场,太子殿下有些不大高兴。在他看来,如今朝廷最要紧的莫过于度田国策的施行情况, 偏偏总有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抢夺度田令的舆论版面——比如某人的订婚退婚以及花样翻新的绯闻。
皇帝好笑的拍拍儿子:“子端啊,你以后就会知道,施政之能莫过于‘润物无声’,大凡雷厉风行轰轰烈烈,便是成功了也多是事倍功半。”
太子想了想, 道:“父皇, 儿臣也想替翁公报仇, 可依儿臣看来,袁沛只是糊涂念情, 并无不臣之心;如今闹的翁袁两家势同水火,何必呢。”
皇帝道:“嗯,其实以后你也会知道,朝廷不怕世家有隙,只怕他们齐心协力——有龃龉不要紧,为君者在上面压着些就是了。”
翁君叔生前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故旧敬慕者不少,当年他死于刺客之手,家族及其附庸不能说是不愤慨遗憾的,如今的激烈举措倒有一半是为了泄愤;然而胶东袁氏亦不是默默无闻之辈,不是随人拿捏欺凌的。
少商担忧的刑讯逼供并未发生,盖因纪遵虽有酷吏之名,却并不愚蠢,听完第五成的供词就基本厘清当年因由——显然是第五成被骗去行刺翁君叔后袁沛得知真相,知道义兄受人利用,于是派出人马趁乱将当年一同去行刺的诛杀干净。
袁沛入狱后也对这些供认不讳,并表示自己有错愿听凭朝廷发落,但拒不承认翁家部众添加上去其他罪名。
到第五日上,少商跟着二皇子去探了一回监,还有模有样的挽了个圆滚滚的食笼,里头的香甜之气不断往外冒,引的一路上的狱卒纷纷侧目。
因饴糖珍贵,这时的人们不易食得,然而少商知道,若论叫人心情愉悦,还得数甜食。于是她使出浑身解数,各种甜蜜如梦幻的馅饼酥果千层糕轮番上,裹上厚实的密封油布,既易于保存又能解乏耐饿。
少商与二皇子进入囚室时,正撞上富态的安阳世子指着铁栅栏怒骂:“……袁沛关在哪里你会不知道?!好好好,既然如此,你就替你老子招了吧,是不是与公孙氏逆贼早有勾结?!去年朝廷征讨蜀中时,你家是不是里通外贼啊?!”
二皇子张望一遍,发觉不见袁沛,轻声道:“原来袁家父子被分开羁押啊;唉,看安阳族兄如此愤慨,只怕此事麻烦。”
少商低声:“殿下放心,安阳世子不足为虑。”她看袁慎衣衫还算整洁,估计袁氏家仆可以进来服侍,于是放下心来。
“你怎么知道。”二皇子奇怪。
“他若有本事,就去骂主犯了,不会在这里纠缠阿慎这个添头——可见他连关押袁州牧的囚室都进不去。”
二皇子莞尔。
袁慎端坐草席,正色反驳:“世子不要血口喷人。当年我袁氏投陛下时,陛下将不出百兵不逾万,然而袁氏上下认定陛下雄才大略,乃匡扶天下正道的明主仁君,便毫无犹豫的投入麾下。照世子所言,当年陛下势单力孤时袁家倒愿意鼎力相助,待陛下即将一统天下时袁家反而去勾结不剩几日的公孙氏?世子殿下,难道袁家满门皆是蠢货不成!”
安阳世子一噎,二皇子赶紧踏前一步道:“这些指控荒唐无稽,难怪前日父皇将这些奏折压下了。”
安阳世子正要开口,鼻子先于眼睛察觉到了少商的存在,吊着眉梢:“哟,这不是永安宫宫令程小娘子么?听说你家正与袁氏退亲,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莫不是余情未了?霍不疑也不管管你么。”
这等程度的非议在少商这里都够不上及格线,她将食笼交给二皇子,纤腰款款的向安阳世子行了个礼,哀哀道:“妾身见过世子殿下。唉,妾身命苦啊,满腹委屈说都说不出来。”
安阳世子看着女孩婷婷袅袅的身姿,有些眼直,不自觉柔和了语气:“咳咳,有什么委屈,你不妨说给本世子听听。”
袁慎在铁栏后翻了个白眼,接过二皇子递来的食笼,熟门熟路的抽|出最下一层,咦,怎么是王八汤?她是不是故意的。尝一口,嗯,咸鲜美味,菌菇可口,心情好多了。
少商掏出细麻帕子按着眼下,温婉的站到安阳世子侧旁:“唉,世子有所不知,贱妾命苦啊,这些年来定亲退亲已是三进三出,并且每位未婚郎婿都会惹上官司,前途未卜,是以外面人都说贱妾是扫把星呢!”说着,作势欲泣。
安阳世子怜香惜玉之心大盛:“哪个蒙了心肝的王八蛋胡说八道!这些年宫里人人都知道你服侍宣太后尽心尽力,陛下夸你多少回了!什么扫把星,楼犇和霍不疑自己寻死跟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不与袁氏定亲,袁沛就不作孽啦?八竿子打不到嘛!”
“真的么?”美貌的少女眼眶发红。
“千真万确!”安阳世子都快忘了此行目的了,总算还顾忌着霍不疑,不敢靠女孩太近。
“然而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啊。”
“那些非议你的都是嫁不出去的丑八怪!”
“殿下真是仁厚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