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
正浅寐时,少商忽闻马蹄疾驰,不等她惊醒,薄纱帘和车门被倏然掀开,霎时间彷如一股海水漫入车厢,清冷的海边雾气顺着闯入的夏风弥漫在她周围,缠绕的无边无际。
凌不疑端坐在她对面,面色冷淡。
银冠已除,原先挺直的袍服也褪下了,换上一身裾边滚银绣边的素色襜褕,宽阔的苎麻布料覆在他修长健美的骨骼筋肉之上,领口松松敞开,露出他白皙光洁的胸膛,顺着他清瘦的脖颈,少商隐约看见一条纤细的青筋。
少商没谈过恋爱,也不懂怎么圆熟的应付男人,但她直觉的知道此时并不适合开玩笑,只能这么沉默着提心吊胆。
“……你当我是你的什么人。”凌不疑的声音好像从天际的另一边传来。
少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当他是什么重要吗,她并没有决定权呀——忽然肩头一重,她发现凌不疑大大的手掌提着她的肩颈将她压到他面前。
凌不疑缓缓逼近她的面庞,带着陌生而危险的气息:“十五岁时,我去见过昆仑云海,漂浮在天际与山巅中间,至真至纯,沁透人心,就像你在滑县看我的眼神。我也喜欢你对我说话时的样子,总能叫我快活。是你先招惹我的,后面的事情就由不得你了。”
少商睁着大眼睛,不知所措。
“我不是你的兄弟,可以让你呼呼喝喝,我也不是你的奴仆,让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我是你未来的郎婿,你要敬我,爱我,相信我,你的眼睛应该放在我身上。”
凌不疑的声音温柔而低沉,少商却觉得优点害怕,两人靠的这样近,她闻到他身上冷水清冽的味道,夹杂着淡淡的酒香。
“我希望你记住这一点,再想想以后该怎样待我。”凌不疑语气平缓。
少商忙不迭的点头。
凌不疑看着女孩由于急促呼吸而起伏的柔嫩胸口,脖颈上微微凸起的幼细血管,连跳动都那么孱弱。他想温柔的亲吻那根小小的血管,又想狠狠的咬出血来。
他看了一会儿,什么也没做。缓慢的顺下气息,低头摘下腰间的玉佩去敲击车桩。
马车停下了。
少商被凌不疑那双强大的手掌拎了下去,他让她自己走回去,然后毫不犹豫的驱车离开。
少商呆呆的站在自家巷口,愣了足有五分钟,才开始挪动脚步,然后在心里反思——所以,自己真的太过分了吗。
顺着程家巷子走了三五分钟,老管事程顺早就敞着大门在那里等待,看见自己女公子走过来,立刻笑着迎上去,嘴里絮絮叨叨着:“女公子今夜怎么回的这么晚,都快宵禁了……哎哟,您身上怎么有酒味,是凌大人让您饮酒了吗。哦不对,应该是宫里设宴了。咦,凌大人呢,他今夜怎么没来?是送您到巷口的吗?”
少商不甚其扰,对着老管事瞪眼道:“您少废话啦!我来问你,这些天凌大人天天接我送我,你怎么不提醒我这样不妥!他累着了怎么办?!”
程顺愣了一下,然后失笑道:“……是大人吩咐的。女公子和凌大人之间的事谁也别插手,只要不打起来,就由你们自己看着办。”
“这是阿父说的?!”少商瞪大了眼睛,双手叉腰,“阿父也太随意了!他这一家之主当的可真容易!”
老程顺笑道:“您别怪大人。当年大人和女君但凡有个争执的,只要别人不插手,保管次日就好啦。可一旦有人插手……”他笑笑,没说下去。
少商不听也知道,当年程母肯定没少夹在中间煽风点火。
她长长出了一口气,垮下双肩拖着脚步慢慢走进大门,正要一脚迈进去,忽又急急的回转身子,从地上捡起一枚小石子,用尽全身力气朝凌不疑离去的巷口方向扔去。
——她还跟他算账呢,他倒先生气了!神经病了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