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了陈国公府, 夜色已深, 一路走来的街道上, 各户各家已经熄了灯,只有天上的弯月和寥寥的几颗星子在闪烁着光亮。
陈国公府内,院子里因几个主子不在,也显得黑乎乎的。十几个丫鬟和谢嬷嬷、方乳母手里提着灯笼,在游廊里坐着等候着宋氏她们,只有周遭的草丛里有些些的虫鸣声。
一见宋氏、薛令蓁和云氏下了马车,几人赶忙赶了过来。
“太太披上件衣服,身子正要紧的时候, 可不能着了凉。”谢嬷嬷将手里拿着的单薄的外褂披在了宋氏身上。
此时夜色已深, 晚风徐徐送来凉意,宋氏忍不住拢了拢衣袖,盖住了手指,伸手去摸了摸薛令蓁正捧着腰间玉佩的手, 温软的小手里暖和得很, 她才放下心,又对身侧眉眼中透着些许疲惫神色的云氏笑道:“嫂子瞧, 到底是小孩子身体火旺些,咱们可比不了了。”
云氏笑了笑, 摸了摸薛令蓁肉嘟嘟的小脸儿, 惹得她抬起一双漆亮如星的明眸望向自己。“这话倒是。咱们累了这一整天, 早就没了精神, 蓁姐儿倒还显得活力。”
宋氏想起了吕夫人的那番话, 神色又是一淡,见今日天色深了,叫来了方乳娘:“你带着姑娘回流霞院歇息,莫要让她久玩,吃些东西就早些睡。你看看她腿上可受了伤,那膏子给她揉揉按按。眼睛也热敷一下,消消肿。”
她转身对薛令蓁道:“你今日晚上没有吃多少东西,但也不能多吃,小心夜里积食了。”
薛令蓁有些不好意思:“我哪有那么好吃?阿娘尽会损我。”
云氏和宋氏忍不住笑了起来。
薛令蓁同云氏、宋氏行了礼告辞,便带着雪松、雪槿往流霞院走,路过一直空着无人的清心居时,只听见一阵阵的清脆的兵器响。
“这是怎么了?”
方乳母想了想,拉着她笑道:“想来是表少爷还在练武呢。清心居素来无人居住,院子又空荡无物,太太见舅老爷还要教着表少爷习武,就将这处院子收拾了一下,当作了练武的地方。这几日一直如此,郡主你睡得早,才没注意。”
刚说了几句话,里面的动静也停下,过了一会儿,宋朗带着个小厮从清心居出来,穿了身银白劲装,衬得身材高大挺拔,眉眼俊挺。
宋朗见着了游廊里的薛令蓁一行人,明显没想到薛令蓁会在此,愣了一下,随即面上不禁掠过丝笑意,“表妹,回去拿绢帕热敷一下眼睛,莫要熬夜,早些休息。”
只见那灯笼的光芒下,小姑娘的一张脸显得分外娇美,肌肤多了一层淡淡的柔光,所谓美玉莹光,也不过如此了。只是此刻双眼红肿,脸上还隐约留下了一些泪痕,看起来有些狼狈,却又让人觉得心疼。
薛令蓁这才想起,自己此刻双眼红肿,想必是十分狼狈了,不好意思地道了声“表哥好”,这才带着方乳母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到了流霞院,雪棠还在守着屋,穿着一身素青的裙子要睡不睡地倚在桌子旁打瞌睡,自微微支起的窗户瞧见了薛令蓁的身影,急忙打起精神出去行礼。
一见到薛令蓁的双眼,雪棠对雪松道:“雪松姐姐,郡主的眼睛,这是哭得多狠啊。我去打些热水,你给她热敷一下。”
雪松点点头,问道:“郡主可想吃些东西?”
薛令蓁坐在榻上,脱了绣鞋,将腿摆在小凳上,闻言,便道:“小厨房可备下了什么?”
雪松去问了几句,回道:“二姑娘知道夫人和您必是在宫里没用好饭,提前命小厨房备下了一些鸡汤面,还有一些糕点。”
薛令蓁手指敲了敲桌案,便道:“那就要一碗鸡汤面,糕点就不要了,夜晚吃了怪甜腻的。”
方乳母捋起她的裙摆和裤腿,只见白嫩的膝盖上,青了一片,方乳母平时最看重薛令蓁仪态的人,此刻心疼地红了眼睛,口里直道:“还好这丧仪郡主只用去一次就好。否则就要受大罪了。”
方乳母说罢,拿了药膏在薛令蓁腿上抹匀了,那边鸡汤面也热乎乎地盛了来,兰花边的青瓷碗里,鸡汤冒着热气儿,浓香扑鼻而来。她喝了几口鸡汤,只觉胃口大开,将一碗面吃了个干净。
方乳母记着宋氏的吩咐,连忙拦下第二碗,命雪松将碗收了去,正巧雪棠备好了热水,给她热敷了眼睛,洗漱之后,立即让薛令蓁上床歇息,临了,还将她那盏摆在床头的明珠宝灯也拿到了外边,严禁她再看什么东西,不睡觉。
薛令蓁有些欲哭无泪,雪松见她的样子,不禁笑了笑,取来了放在妆奁里的安神香囊,挂在了床帐上,替她铺好床褥,道:“郡主还是早些睡吧,您今日眼睛肿了些,也该要好好歇歇眼睛了。”
第二日清晨,薛令蓁是被窗外一阵阵的滴水声吵醒了,睁着睡眼问着睡在榻上的雪松:“今日是下雨了吗?”
雪松撑起身子看了眼,“正是,姑娘也该起了。”
待薛令蓁打理好了一切,便又想起昨日宋氏和吕夫人交谈后,就猛然变差的神情,宋氏当时不肯言明,以天晚为理由给她打发过去了,反正不是什么好事情。
她心不在焉地对着窗外的花卉画了几幅画,没过多久,宋氏果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