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苗尽力撑开眼睛。
她看见江皓月换了根棉棒,又沾了点碘酒。
他盯着她的脸,俯下身来。
近到,她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泛着寒的皂香。
他的呼吸近在耳边,光全落在他的身后。
嘴角一痛。
“嘶——”
棉签在那儿处细致地涂抹,陆苗恍惚想起,那儿的确有一个破口。
他给她轻轻吹气,疼的地方凉得不那么厉害了。
“忍一忍啊,淤青的地方也要涂药。”他的声音低低的,沙沙的。
脚边的棉被被掀起来,陆苗的睡意瞬间散去:“不涂了、不涂了。”
她往床的里边躲,微弱的抗议像小猫咪在叫,弱得没有分量。
江皓月在棉花上滴了充足的红花油,向前挪了一些,将她连带棉被,一起抓进怀中。
“得涂,把淤青揉化,就能好得快些。”
瞧他说着轻巧,她又不是傻子,那手要在淤青处揉呀揉,会多痛啊。
“一点儿都不痛,信我,我很轻的。”看出她的顾虑,他柔声承诺她。
信江皓月才有鬼了……陆苗疼得哎哎叫唤,偏偏痛的地方被他控制在手里,她想逃也动弹不得。
她叫她的,他上他的药,对她的呼痛充耳不闻。
一室红花油的气味蔓延开来。
淤青的地方又疼又热。
“可以了,不涂了!你走开!呜呜呜!我不要涂了!”她嘴里呜呜呀呀叫着,一刻不曾消停。
“早些时候干什么去了?”
江皓月垂着眸,一边揉,一边问她。
“当时就不知道痛,不知道怕了?一心为我出头,脑子也不要了?”
——是了,受这伤是因为他呢。
“其实也没有很疼呀。”陆苗咬着牙,嘴硬地死撑。
仿佛前几秒鬼吼鬼叫的那个人,不是她似的。
“你傻死了。”
他叹气,眼底阴沉沉的。
“哎呀!江皓月是不是心疼我?”
陆苗眼疾手快地捏住他的下巴,要去看他为自己难受的眼神。
“没错没错!百分之三百是心疼我!”
她洋洋得意着,兴奋的语气宛如在举办盛典,如果陆苗长尾巴,这会儿她的尾巴已经翘上天了。
——原来热脸没有贴上冷屁股!
——冷屁股心疼热脸受委屈,担心热脸被冷着了!
“冷屁股被抓到了哦!”她这么想着,就说出了口。
他扭头,甩开她的手。
江皓月气她还有心情开玩笑,嘻嘻哈哈的,真是没心没肺。
“咳……”
“你生气啦?”
陆苗闹够了,清了清嗓子,止住笑。
“那个,本来就没多痛,而且现在,伤口都处理好了啊。”反思什么的,是不可能的,再来一次也会那么做,因为很值得。
她安慰着闹别扭的他,主动示好地,攥住他的指头。
江皓月的手凉,陆苗的暖和。
她觉得他冰冰的挺舒服的,攥着攥着,不自主地想捏几下。
他的表情终于松动。
“好吧,你不痛……”
江皓月的头稍稍转回来一些,小眼神瞥向她。
陆苗连忙冲他点点头。
“那继续上药吧。”他说。
“啊?”
这下表情垮掉的换成了陆苗:“不了吧哈哈哈哈……”
冰冰的手反握住她的。
他不留情面地捻起沾着红花油的棉花,眼神瞄往她身上另一块淤青处。
“我真的觉得差不多了!”
“喂喂,江皓月!”
“你轻点啊!”
“呜呜呜呜呜……”
陆苗心里苦,有苦说不出——逞英雄,注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29.恶名
隔天。
陆苗按时上学, 走廊上撞见她的学生自觉避着她, 给她让出一条道。
偶尔有几个人在她路过时, 对她点点头,即便陆苗完全不晓得他们是谁。
进到班级,跟她玩得好的女生走过来, 打趣道:“苗姐,你来啦。”
“苗姐?”陆苗一头雾水。
“是啊, ”她们一脸的司空见惯:“大家私下都这么叫你。”
陆苗在学校里一战成名。
她一挑六跟男生打架的事迹,传得沸沸扬扬,人人皆知。
那天下课时, 看见陆苗去学生社团的目击者称:我苗姐真是悍, 一个人拿着把小刀单挑篮球社。
传着传着,变成了:我们学校的苗姐太可怕了, 她一个人扛着西瓜刀, 说是要杀光篮球社所有的人。
在小操场目睹事件的人,更对陆苗感到敬佩有加:男生们打不过苗姐,拿小刀偷袭她。
传着传着, 众多版本扑朔迷离。广为流传的是:男生们拿刀砍赤手空拳的苗姐, 苗姐一人御敌, 手臂被砍得血流如注。
至于,陆苗为什么要去找那群男生的麻烦。
传言说的倒是很一致:我苗姐看人不顺眼,需要理由吗?不需要。
一时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