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雨乔是个女记者,又不是女特务,问军务干什么。
问了以后还能离开军营么?她还想多活几年呢。
“行。”
封西云觉得这个女记者还算识趣,不是个没有眼力的人。
他从口袋里拿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又飞速的看了一眼沅君的照片,嘴角下意识的勾起,冷硬的声音也跟着柔和起来。
“问吧。”
女记者自打来了军营,一共也没见过封西云几次。屈指可数的几回,不管是远远的瞟一眼,还是近距离的被封西云拒绝,都没有见过他的脸上出现笑意。
灯下看美人是会更美,可自古以来,美人都不局限于女子。神话连管灶台做饭的灶王爷,都要夸一句美甚。
摇曳的灯火下,封西云也比平日里看起来,更为英俊。
“我想问问封少帅当初为何在知道知道韩司令逃走之后,没有及时来濠州湾迎敌,而是……”
而是在运城娶妻,而是做了缩头乌龟呢。
“上峰有令,原地待命。”
短短的八个字,封西云并不解释很多。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韩司令就算是跑了,韩司令手底下的人也没有都跟着跑不是?贸贸然去人家的地盘,不等跟东洋人交战,就先自己打起来了。
“那为何又来了?”
女记者的提问紧跟上来。
“东洋人从濠州湾登陆,事件发酵,我若心中还有正义,就不能不来。”
说句不好听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以前也不怎么听建康政府的。
笔尖刷刷的在纸张上划过,女记者写到一半,便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封少帅,我想请问一下你对当下两军之间局势的看法。”
“不是说好了,不问军务么?”
封西云没有被前面两个问题麻痹,立刻警觉起来。
女记者抬起头,眼神无辜而从容。
“您说些不涉及军务机密的就好。”
裤脚卷了起来,封西云的小腿上有些发凉。此刻所在的地方,冬季分外漫长,即便眼下的时节已经到了春日,别处早已春暖花开。
南方一些摩登的姑娘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换上了夏日的衣裳。可这里,早中晚都仍旧寒冷。
封西云想了想,从两军武器装备之间的差距,说到了意识形态之间的区别。东洋军人有种战死为荣的心态,即便死了,也是为天皇效忠了。
他们人数虽少,可是士兵的素质很高,吃的用的住的,都是好的。相比之下,和我方之间的差距就跃然纸上。
封西云越说越感慨,干脆把话题从当下扯回了几百年前。
“要知道,在元末的时候,我们脚下这片土地已经出现了火器。火器是在胜利之中也占了很大的作用。”
或许是旗人入关的时候,被明人的火器打怕了,到自己坐江山的时候,并没有怎么发展。
到了如今,我们的武器可就差人家差的远了。封西云自己治下的队伍,也只有精锐才能配上德国造。
“那少帅认为我们能赢么?”
女记者顾雨乔被封西云说的没了信心,仿佛建康政府就是一只纸糊的老虎,一吹就会倒。
“东洋人在濠州湾登陆的时候,叫嚣三月便能踏平华夏。”
封西云拢紧了身上的衣裳,随手往身后墙上的地图上一指。
女记者顺着封西云指的方向看去,现在已经一月又半,东洋人好像也不曾前进多少。
“能赢。”
封西云放下手的时候,勾了勾手指,招呼军医过来。
“你怎么还不给我换药?”
我还要活着回去见沅君呢,身上的疤都不能留的大了。要知道封家老帅跟儿子说过,疤长了会吓着女人的。
不管你再怎么温柔,脱了衣裳胸口一道半米长的疤,换了谁都害怕。
“这不是还没问完么?”
军医停在原地,没有上前。
封西云歪了他一眼,就军医对女记者的这点心思他还能看不出来?封西云从东洋回来,在父亲身边待了五六年,觊觎女子是什么模样,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最后一个问题。”
封西云伸出了一根手指,语气决绝,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女记者想了半天,她作为一个记者,除了要把前线的真实情况发回去之外,还得关心自己写出来的文章能不能刊登。
就像封西云方才的分析,细化到批评建康政府某某某的时候,这种东西就不行。主编不敢刊登,即便主编那里过了,刚送到印刷厂,建康政府就会派人来叫停。
且除了这些以外,还得关心一下写出来的东西有没有人看。就拿沪上的百姓来说,你要在报纸上一对一的分析两军之间的武器型号,谁愿意看啊?
于是最后一个问题,女记者决定选一个比较能吸引人的来询问封西云。
刷刷刷的钢笔停顿下来,女记者坐直了身子,抬头目光灼灼看向封西云。
“封少帅新婚不足三日,便上了战场,有什么想对在家中妻子说的?”
“军中成家的人数不胜数,遥遥千里去家离乡,想来我们都怀着同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