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君,我晓得你父亲刚走,衣裳总要穿的素净些。”
拉过陆沅君的手放在自己的膝头,金夫人的声音里满是怜爱。
自打陆沅君来了金家,穿的衣裳不是黑的,就是白的,要么就是藏青的,反正没有一件鲜艳的。
正是花一样的年纪,本该穿的花花绿绿的,现在只能穿成这样。再加上金宅有个年纪差不多的金小姐做对比,陆沅君穿的衣裳实在是太过不起眼了。
“三天后是那个来拜会的戏子再沪上初次登台的日子,既然答应了人家,你和西云就去捧个场。”
金夫人双手裹住了陆沅君的手,比她自己的要凉那么一些。
“也不光是盛玉京那花旦登台,你也是初次在沪上亮相,不能叫那些人看了笑话去。”
回想起自己刚从淮扬搬过来的日子,金夫人也总被那些沪上的夫人和小姐们瞧不起。
有时候笑话她的衣裳不好,有时候笑话她的首饰便宜,反正背地里说些闲话,总叫人不开心。
陆沅君的衣裳是不能换了,身在孝期只能素净着,可金夫人不想陆沅君受自己当初受过的气。
她放开了陆沅君,把手伸到了木盒里,从里头捧出了一串珠光宝气的项链来。
前不久的那段时间,陆夫人流水一样的花钱,给陆沅君买了不少东西。衣裳,首饰,什么贵买什么。
陆沅君光钻石耳坠子就有好几副了,但那些都和金夫人手里的这一串可没得比。
母亲买的那些东西,一看就是刚做出来的。不管做它的手艺人手艺有多好,总带着热乎的新鲜起气。
款式也好,材料也罢,都是近几年的东西。
金夫人手里的这一串,一看就有许多年头了,或许比陆沅君的岁数还要大。
“这还是我娘,也就是西云祖母戴过的。”
金夫人的解释也应证了陆沅君的猜想,这项链的岁数不仅是比陆沅君大,可能比陆沅君的父亲陆司令都要大。
“等去戏园子的时候,让西云给你戴上。”
衣服或许素净了些,但有这串项链,也不至于被人小瞧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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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清晨。
盛玉京在沪上登台亮相的第一场,报纸上一连夸了他好几天,气势汹汹。戏票兜售一空,戏园子的老板乐呵呵的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番盛况。
事实上,收留盛玉京所在的戏班子时,老板还犹豫了好一阵子。就算那个十四五的后生瞧着有唱红的样子,可没个好搭戏的也不顶事。
这会儿数着钱,老板极为庆幸自己收留了他们。
戏园子里不管是唱戏的,还是看戏的,一个个都乐呵呵的,唯独有一个人,双臂环绕在胸前,在后台走来走去。
盛玉京的妆还没画好,从镜子里看着班主的模样闹心的很,放下手里的东西,盛玉京扭过头。
“您能不能歇一歇?我肯定不会唱错的。”
班主往地上一蹲,掀开帘子朝前头张望。
“我才不担心你。”
他在看戏的人群里寻找着陆沅君的身影,心里头念着观音菩萨保佑,那位小姐今天可别揣着枪出门。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一更】
戏班的班主扒在帘子后头看了许久, 倒也在前两排见着了几个穿着富贵的人,但还未看见陆沅君和封西云的身影。
运城的戏园子大多是茶园改的, 刚开始的时候以卖茶为主, 后来才搭了台子, 让戏班子来唱戏。
戏园子门口也有卖票的窗口,每卖出一张都有相对应的位子。但从没人按着自己的位置坐过,进来的早便能做个好位子。
头两排要是没有贵人来看戏, 给戏园子里的小二寒暄几句,也能坐过去。
沪上就不同了, 戏园子就是戏园子, 跟茶楼没有多少关系。从门口的售票处买了什么票, 进了园子以后你就坐在哪里, 一点不能出差错的。
故而在前两排没有看到陆沅君和封西云之后,班主就晓得让他头疼的两位客人还没有到,便放下了帘子, 重新在后台踱起步来。
盛玉京招招手,一个比他还要小几岁的孩子端着一个小壶送了上来,接过茶壶对着壶嘴灌了几口润喉, 懒得再去看班主。
真不晓得班主的胆子为什么这么小。
盛玉京对着镜子重新描画了起来,懒得去看班主了, 你愿意走就走吧。
身在后台坐着, 盛玉京能够清晰的听到前头传来的动静。嘈杂的人声在传到后台的时候, 已经失真变成了嗡嗡的响动。
刚才班主掀开帘子往外头瞧的时候, 盛玉京也顺着朝外头瞧了一眼。头两排的位子是还没坐满不假, 贵人们来的晚情有可原。
后头小池子里,两边廊里的桌头上,却已经是坐满了。
这也让盛玉京没有想到,比起头两排坐的人,这几个地方坐着的才是真正天天泡在戏园子里,懂戏和听戏的人。
头两排坐的多是花三毛给一块,不差钱的主,又或是像金家小姐一样,专门来给登台的角儿捧场的。
小池子和两廊的桌头呢,既能看的清戏台,也能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