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停了三天,孟蔷薇又来到崔府,仆人如临大敌。孟蔷薇仿佛没有看到这些。
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一杯茶作牛饮,而后自顾自的说起了一桩往事。
上午去墓园一趟,看着墓碑上斑驳陆离的划痕和被划花的名字,我的心揪住一团,凶徒不但害了活生生的人,就连死人也不准备放过,究竟有什么仇什么怨,让人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焦媛媛是我此生唯一的好朋友及闺蜜,五年前她死了,死得很惨,被发现的时候她躺在脏兮兮的一座废弃庄园里。衣服被撕得七零八落。她就像一个破碎了的木偶娃娃,了无声息,这一幕诡异而且悲凉。
媛媛和我是发小,我们都是外地人,她家在南方,在和捕头丁强的接触的过程中,他喜欢上了媛媛,并向她委婉示爱,异地他乡的孤寂,让媛媛如飞蛾扑火一样不管不顾。然而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媛媛居然就这样死了。
我焦虑不安,我几次三番找到丁强,让他拿出媛媛死之前给他的东西,他却矢口否认,说根本就没有收到什么所谓东西。那一刻我懵了。
我当时很年轻,又没有什么知心朋友可以述说,我喜欢卢嵩之,可是卢嵩之对我爱搭不理,几方面情况下,我很受打击,决定外出闯闯。五年时间,我回到了这座城池。
更重要的是。当时我听到一些零星的马路消息,她的死与我有关。倒不是说我是凶手,而是当时有人绑架了她,让她找我过去,她拒绝后才惨死的。
而且我还查到丁强本是纨绔子弟,当年在周湘门下学武,**周家丫鬟孙姝,被赶出师门。丁含恨在心,唆使混混流氓砸烂武术馆,把学生赶出校门。最令人发指的是把周湘打成重伤,七孔流血,肋骨折断。
后来他以周湘生命作威胁,且一再**周夫人也就是师母孙静,后来孙静怀上了他的骨肉,周湘则因一再打击最后精神失常致死。
事实就是没有任何人证物证,都是人云亦云,媛媛就这么死了。
秋词不喜欢这个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女子,但仍然认认真真听完,“你今儿来讲这话想表达什么意思。”“也没什么别的意思,没地方说。”“说完了?”“完了。”“请吧。”霜降面无表情的做了一个手势。
孟蔷薇刚走,卢嵩之也来了。
他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青衣白袍,不像做客,倒像上奔丧,呸呸呸呸呸,他自以为很有一股子真名士自风流的感觉。
买来当地最美味的糕点,又带来一个大白鹅,他的拿手好菜就是醉鹅。
秋词让他回去吧,他倒是自来熟,自顾自的找厨房去了,秋词一个头两个大,怎么一个个的都不把自己当外人?我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孽?
采苹喜滋滋地跑来:“大鹅收拾好了,于婆问您怎么做。”
卢嵩之就挽袖子:“我亲自做。”秋词真的是无语了。
厨房围栏四周半垂着竹帘子,地上铺的新草席。
又有两盆半开的栀子藏在角落,暗香偷袭,省去了熏香。几案旁一只素陶罐子,盛了清水,养几枝荷叶荷花,颇具意味。
卢嵩之暗暗称奇,品味果然不凡。
他做的鹅又与旁人不同,先用盐、藤椒、酒涂满鹅腹,塞满葱,再拿了蜂蜜调酒涂满鹅身。
上笼之后,先用绵纸封好锅盖,用酒掺和了水蒸,用山茅草慢蒸,待到两把茅草烧尽,等到锅冷再掀盖,给鹅翻身。随即再密封锅盖,再继续慢火细蒸。
他做得细致,见绵纸干了就要立刻用水浸湿,确保不会走气,见火大了也要减小,不紧不慢的,可馋坏了一群人。
“好了。”
红日西沉,玉兔东升。崔玄凌也戴着一身疲惫回家,秋词老远的迎着夫君,上去就是一个热吻,“说吧,又做什么亏心事了?”崔玄凌含着纵容的笑,“就是某个讨厌的人非的来做醉鹅了。”崔玄凌脚步一顿。而后给妻子一个公主抱,两人缠缠绵绵的走了进来。
厨房里。
卢嵩之一声令下,采苹便冲过去抬锅,都不要人帮忙。盖子揭开,满室飘香。
卢嵩之拿筷子戳了一小块,喂到自己口中。
“我是客人,我先尝尝。”一口咬下,软烂酥香,毫无腥气,完完全全是食物的纯香,没有任何调料味。“太好吃啦!此物益气补虚,和胃止渴。湿热内蕴,皮肤疮毒者禁食。”
小两口一脸无语。
卢嵩之反客为主,方方面面周到得让人咋舌,好几次秋词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卢嵩之坦然的看着秀恩爱的两口子。自斟自饮,击节而歌:凉风八九月,白露满空庭。耿耿意不畅,捎捎风叶声。思见雄俊士,共话今古情。李侯忽来仪,把袂苦不早。清论既抵掌,玄谈又绝倒。分明楚汉事,历历王霸道。担囊无俗物,访古千里馀。袖有匕首剑,怀中茂陵书。双眸光照人,词赋凌子虚。酌酒弦素琴,霜气正凝洁。平生心中事,今日为君说。我家有别业,寄在嵩之阳。明月出高岑,清谿澄素光。云散窗户静,风吹松桂香。子若同斯游,千载不相忘。
歌声传出去很远很远。
崔府外面。
一个人已经泪流满面,她就是孟蔷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