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了?”
小葵轻声道:“才寅时一刻。”
顾明珠轻轻摇了摇头,慢慢躺了下去:“待天亮,随我去甘露殿。”
这一夜她并没有好睡,有许多混乱的梦交织在一起,拖着她沉沉不能安眠,梦里有太子妃丁氏绝望的哭求,有接到册封太子诏谕时李裕那张狂喜的脸,还有她被赶出贤王府时那一张张轻蔑嘲笑的脸。
辗转反侧一夜之后,终于被阿碧小心地唤醒了:“郡主,响了晨钟了,该去甘露殿给娘娘请安了。”
顾明珠疲倦地揉了揉额角,吩咐小葵带了人进来梳洗,扶着阿碧的手起了榻。
一边轻手轻脚替顾明珠挽着发髻,一边打量着顾明珠的脸色,阿碧低声道:“郡主,那动手之人……”
昨儿夜里,尚宫局曹宫正匆匆赶来栖鸾殿,带来了那个“小偷”的消息,照着徐司言的吩咐,这件事交与顾明珠处置。
顾明珠神色冷清,望着镜中宫装婉约的自己:“一切照实禀告娘娘,交由娘娘定夺。”
她知道,这一场风波怕是难以平息了,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换了木屐,披了鹤氅,顾明珠去了千秋殿与安平公主请安。
“……昨儿夜里的雷声雨声真是吓人,我大半宿没敢睡。”安平公主小小的脸上都是害怕,“皇兄在大明宫,今日也不用去崇文馆了,可我还是觉得不好,还不如平日里什么都好好的,就算让我跟着师傅写大字也好。”
顾明珠轻轻握了握安平公主的手,轻声道:“殿下不必担心,不过是一时的,过两日天晴了,我陪着殿下去院子走走,听说凌烟阁那边的美人菊开得极好,我让阿碧做了菊花糕与殿下尝尝。”
安平公主这才有了笑容,点点头:“你去吧,去的晚了怕阿娘会怪罪。”
看着顾明珠屈膝告退,坐在一旁的周楚楚才缓缓抬起头来,盯着她的背影。
天后再一次召了顾明珠去甘露殿,再加上前一日带着她去了承香殿,连宫中之事都带上她一起,可见她入宫短短的时日里,已经得到天后的信任,抢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
她慢慢放下手中的茶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或许顾明珠真是个聪明不凡的,只可惜遇见了自己,无论有再多的机谋心思,也只能落空了。
她要的不仅仅是顾明珠抢走的一切,还要顾明珠的命!
雨一直没有停,坐在宫车里都能感觉到打在帘子上湿透的冷意,顾明珠一直默然无声,阿碧与小葵也不敢多话。
到了甘露殿下,小葵打着伞,阿碧扶了顾明珠下了马车,一步步踏上玉阶朝着上面走去。
才到玉阶上,就看见徐司言迎出来:“郡主来了。”
顾明珠点点头:“娘娘可在殿中?”
徐司言低声道:“在,只是昨儿夜里受了点风寒,正头疼着。”
顾明珠皱了皱眉,往殿中走去:“可请了医官来瞧了?韩院判可在太医署?”
她记得天后历来是请韩院判帮着看诊的,平日里请脉开药方也是韩院判。
徐司言愣了一下,神色更是复杂:“是,已经打发人去请了。”
顾明珠点了点头,到殿前脱了木屐和鹤氅,换了丝履一步步进了殿去,在天后的榻席前拜倒:“娘娘。”
这一日的天后不似寻常那般严妆丽服,只一身家常的素缎衣裙,头上也不再作高髻,只是绾了倭堕髻,簪着几支白玉素钗,脸色有些憔悴,靠在凭几上与魏国公夫人说着话。
见顾明珠进来,才微微笑了:“起来吧,这样大的雨,你可淋着了?”
顾明珠轻笑着摇了摇头:“遮得严实,不曾淋着。”
一旁的魏国公夫人看着顾明珠,抿嘴笑了:“还是小花骨朵儿一般的年纪,身子好着呢,不会那么娇气的。”
天后吩咐宫婢送了榻席上来与顾明珠,才笑容有些苍白:“可不是,不似我们这般年纪,不过是夜里受了点风,就这样经不住了。”
魏国公夫人轻轻叹了口气:“珝娘,太子殿下只是受了伤,将养些时日就会好了,你放宽心,也该去与圣人好好说说话才是,怎么也不能就生分了……”
她说着劝慰的话,目光却是闪了又闪,脸上的神色也有几分不自然。
天后倒是不曾瞧见,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如今的情势,就算是我去求见圣人,也无法周全了,他一心觉着……又怎么会听我的话。”
孙宝林小产的事前一日夜里就报到了太极殿,殿前伺候的宫婢回来回话,只说殿中碎了一只墨玉麒麟纸镇,却始终没有让人过来问话,更不曾亲自来问一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若是肯信她,还记着这些年夫妻情义,又怎么会连问也不问一声,连解释的话也不肯听。
天后笑容越发苦涩,只觉得额角疼得更厉害了,十余年夫妻,到这会子怕是也只剩下表面那一点子和气了。
魏国公夫人看着天后脸色难看,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忍住:“终究是夫妻,哪里有隔夜仇,圣人怕也是一时气头上转圜不过,不如……我替你去与他说一说,劝解一番,也就不会如此了。”
顾明珠端着茶瓯的手微微一颤,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