碌碌,准备着曲江宴要用的物件,只是顾明珠一直不曾起身,她们两个也没有法子,只能搬了救兵,请了韩嬷嬷来劝顾明珠起榻。
韩嬷嬷轻轻推开厢房的门,看着昏暗的厢房里层层垂下的帷幔中一片安静,不由地露了笑容,娘子自来养得娇贵,平日里也甚少早起,也难怪小葵与阿碧她们不忍心叫她起早。
她走进厢房去,开了鎏金瑞兽香炉,用铜拨子拨散了前夜里未燃尽的香灰,挽了帘子推开窗去,让初春清晨略带冷冽的空气透进房里来。
正在她轻手轻脚收拾着的时候,帷幔中软榻上传来顾明珠的声音:“嬷嬷,什么时辰了?”她声音慵懒还带着睡意。
韩嬷嬷听得笑了起来,忙上前撩开轻纱帷幔:“娘子,已经是卯时过半了。”
顾明珠腾地一下惊醒过来,忙坐起身来:“怎么不叫醒我,今日可是曲江宴,耽误不得的。”
韩嬷嬷有些惊讶地望着顾明珠,旋即又笑了起来,娘子对曲江宴还是十分上心,这几日她冷眼瞧着娘子连教引女史都不肯见了,只当是另有心思了,现在看来怕是还一心想着。
她笑吟吟地道:“瞧娘子睡得正好,不敢扰了娘子歇息,想着晚些也不打紧,不如一会子打发人回了西府,就不过去给老夫人与夫人请安道别了,也就不必跟西府那边一道过去了。”老夫人也素来不在意娘子会不会过去请安,听她教导的,往日里年节过去请安也不过是应个景。
可她不曾想到,顾明珠听了她的话却是沉下脸来,坐直了身子望着韩嬷嬷,道:“嬷嬷,这话说得不是。”
她目光沉静如水,淡淡望着韩嬷嬷:“嬷嬷当初是伺候过我阿娘的,也是这大长公主府里的老人,我自小就是嬷嬷看着长大的,你待我自然不比别人,心疼我也是难免。”语气温柔,却掷地有声,“只是嬷嬷也该知道,如今我的处境如何。阿娘过得早,留下我一个人养在这府里,阿爷又是常年戍边,无法亲自在跟前教导,你们就得替阿娘看着我帮衬着我。”
“从前我年纪小,不知分辨是非对错,性子难免骄纵,惹出许多事来……”顾明珠目光慢慢深黯下来,那一次次屈辱与愚蠢都还在眼前,她怎么能够就这么忘了,“只是如今我年岁渐长,再不能似从前那般任由别人摆布,总该打算起来才是。嬷嬷,你与阿碧、小葵她们也该想明白,你们自然是一心替我打算的,只是这样纵着我未必就是好事,难不成日后也由着我胡来,看着旁人一日日取笑我,坏了名声?”顾明珠说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望着韩嬷嬷。
韩嬷嬷这会子是真的吃惊了,她一时停住了收拾地手,愣愣望着顾明珠,许久才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却是百感交集,哽咽许久都说不出话来,一时眼里都噙着泪。当年她随着宣阳大长公主嫁出宫来,一直在身边伺候着的,直到大长公主难产生下娘子便撒手而去,又陪在娘子身边这些年,眼睁睁看着娘子被府里的人教养成了那副性子,她怎么能不着急。
只是这些年来大将军常年不在府中,顾老夫人也甚少过问这边府里的事,她一个教养嬷嬷就是再有心,也说不上什么,苦劝了许多次反倒惹得娘子气恼,也只好由着她的性子去了,她也打心里不舍得委屈自家娘子,大长公主只留下这么一点血脉,又是个这样粉妆玉琢娇滴滴的小娘子,谁又忍心教她不喜欢呢。
到这会子,听了娘子这些话,她心头那块一直悬着的大石头终于开始放下些了,娘子懂事了,竟然知道分辨是非曲直,能够识辨人心了,这让她怎么能不欢喜,若是大长公主在天有灵,也能欣慰了。
见着韩嬷嬷眼里噙着泪,似悲似喜地立在那里好半天没有开口,顾明珠心里也很是不忍,她也知道韩嬷嬷待她的一片诚心,忙开口道:“嬷嬷,先前的事我都知道,这府里有人另有心事,才会成了现在的模样。只是日后我们都得打起精神来,格外小心才是!”
“虽然如今分了两府,这边府里只有我一人住着,但也未必就那么安然无事。”顾明珠还未梳洗,披散着一头乌黑的发,自己取了晨衣披上,走到妆镜边,“这些年来,我一直不曾过问过府里的事,样样都是交给西府代为打理,虽说府里伺候的人大都是当初阿娘留下来的,可难保后来送进来的不是有心安排的,这可马虎不得。”
韩嬷嬷忙上前拿了梳篦替她篦松了发,一边神色凝重地道:“娘子说的很是,只怕要好好清一清了,那些别有心思的万万不能留在府里。”
顾明珠却是摇了摇头,露出点淡淡的笑容来:“未必不能全留下,但看怎么用。”细作向来是把双刃剑,既可以打听到自己想知道的,也容易成为别人利用的工具。
韩嬷嬷在宫中府里多年,哪里会不知道这个,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却又皱起了眉头:“只是这府里的支用和田庄地契都还在老夫人手里,往日里采买都要使了人去西府,只怕要想动人未必那么容易。”
当初宣阳大长公主难产,生下顾明珠就撒手而去,大长公主府里连个主事之人都没有,只有请了顾老夫人代为掌管府里的中馈庶务,直到大将军娶了罗氏,罗氏是个精明能干的,没两年顾老夫人就把这府里的事也交给了罗氏,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