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管家在一旁解释道:“谢大夫生在梅州长在梅州,最多也不过去到临近几省行医,因此只会讲他们那里的家乡话,官话能听懂一些但不会说。”
方朝清点点头,十里不同俗,更何况梅州那么远的地方,他之前做生意也见过几个南方来的人,他们说的方言于京城人而言便如同鸟语一般,而据他们说,闽粤之地的方言比他们的还更加难懂。
说了几句后,崔管家要带着谢大夫先去见崔相,方朝清便先告辞,去了崔珍娘的院子。
到了院子,看到崔妈妈,先问了崔珍娘的情况,问她有没有吃晚饭。
崔妈妈却很有些阴阳怪气,“哟,姑爷这时候知道关心小姐了?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没得到答案,方朝清也不再理她,反正她也阴阳怪气地惯了,只径自进了房去看崔珍娘。
崔珍娘果然还没吃饭。
床边小几上放着精致的补汤和清淡的饮食,却一箸未动,崔珍娘闭着眼,靠着高枕半躺半坐在床上,或许是听到了脚步声,在方朝清望过去的一瞬间便睁开了眼,见了他,便欢喜地叫了出来。
“清郎!”
方朝清笑笑,吩咐丫鬟让厨房送新的饭食过来。
崔珍娘便柔柔地看着他。
厨房的效率很快,丫鬟刚带了话,便将锅里一直温着的饭食送了过来,重新替换放在床边的小几上后,方朝清便端起那汤,一口一口地喂崔珍娘,时不时再夹些菜。
崔珍娘乖乖地一口口吃下,没有说话,也没有呕吐。
把一碗汤喝完,菜也吃了小半,以崔珍娘现在的胃口,这已经是超常了,因此哪怕崔珍娘还没有说停,方朝清却还是放下了碗。
看着崔珍娘有些心急地拽住他的袖子,似乎不愿停下的样子,方朝清握住她的手:“别急,我们慢慢来,慢慢养好身体,慢慢养胃口。方才进来时还碰到相爷为你特地从梅州请来的神医,珍娘,你一定能好起来的。”
方朝清说着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话,心里暗暗唾弃了下自己的虚伪,面上却仍旧带着安抚的温柔的笑。
不论如何,能让她开心一天是一天。
闻言,崔珍娘才慢慢松开他的袖子,可怜巴巴地问:“那……下次你还喂我吗?”
就像刚才一样,就像以前一样,哪怕没有男女之爱,但起码,他会照顾她,会轻声细语地跟她说话,会在她吃不下饭时温柔地,像哄小孩子一样地哄着喂她吃饭。
“会的。”方朝清笑着说。
这时,门外传来了通报声。
“小姐,相爷来了。”
崔相是和新来的谢大夫一起来的,进来也未说什么废话,谢大夫亲自问了崔珍娘几个问题后(有懂闽粤方言的随从在旁翻译),便开始把脉。
崔相和方朝清便在外间等。
翁婿二人相对而坐,也无心说什么话,气氛沉闷而僵滞,直到谢大夫走出来,才一同看向了大夫。
谢大夫又说了一番两人都听不懂的话,随从忙翻译:“谢大夫说,小姐这病最重要的是好好养,不仅身子要养,心也要养,就是,呃,要保持心情舒畅,不要多思多虑,否则本就体弱,再加上郁结在心,再拖下去便药石无医了。”
这大夫的话,和太医们的话几乎是一样的,然而,却又有些不一样。
按太医们的说法,如今崔珍娘已经是油尽灯枯,再养心也无济于事了。
所以,随从话一落,崔相便问道:“谢先生,若是能让珍娘心情舒畅,便……还有救吗?”连称呼也从谢大夫变成了谢先生。
方朝清也看向谢大夫。
听懂了崔相的话,谢大夫点了点头。
崔相登时大喜,“需要什么,先生只管吩咐!”
——
天色黑了,谢大夫也没回到租住的地方去,而是直接被崔相留在了府中,谢大夫开的药方,先让府里养着的大夫看过药方无碍后,便立刻被熬了药出来,又仆从喝了一碗无事后,才让崔珍娘也喝了。
当然没什么立竿见影的效果,但起码睡着时的呼吸听着顺畅了许多。
听了崔妈妈这般报告后,崔相才松了一口气。
转头看向还待在外间等候的方朝清,崔相冷凝了眉眼,声音轻微,却不容忽视。
“无论你要做什么,如今珍娘的身子是第一位的,不要让她不开心,不然——”
不然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但方朝清能料想出来。
五年前崔相能赶他出京城,而五年后,权势更加滔天的崔相,甚至能把整个方家都拿捏于手掌。
方朝清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无惧地看向崔相,轻声道:“相爷,我跟您的心愿是一样的。”
他又何尝不希望珍娘能好起来?
崔相盯着他,目光冷冷:“最好如此。”
——
接下来两日过得很平静。
方朝清大半时间都陪着崔珍娘,不知是他的陪伴起了用处,还是那大夫的药的确好用,崔珍娘眼看着好了起来,第二日便能起床扶着人慢慢走动了,崔相大喜,赏了谢大夫许多财物,对他的要求更是无所不应,那谢大夫便将从自己的几个随从都带到了相府